儿子今年高考，大课间去教务处找彭主任请假。老彭不苟言笑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好好陪孩子，这几天的课，我安排。”

　　我一阵感激，也许这预示着儿子今年高考顺利呢。

　　下班回家的路上，见小城各大宾馆门口都聚了不少人。一个或两个大人，领着一个提着考试袋的孩子，不用说是给参加考试的考生安排住处的。为了孩子这次考试，农村的家长也是豁出去了。他们打工挣钱，很不容易。最便宜的宾馆，一个人一天也要100元。但今天，钱对他们来说，已不重要。

　　我庆幸，自家在城里有个小窝，不至于儿子换个新环境睡不着，又省了住宾馆的钱。

　　晚饭时，妻忙活了好一阵子，四菜一汤端上饭桌。海米油菜，肉丝炒土豆，肉末豆芽，半盘酱牛肉，还有一盆肚丝汤。酱牛肉不是在超市买的，是我跑到王丙乾牛肉老店，眼看着从锅里捞出来的。怕儿子吃坏肚子。

　　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好像明天根本就不是决定命运的一场大考。我心稍安，或许儿子已胸有成竹。在班里，他的成绩虽不是前几名，但正常发挥应该能考上一本。超水平发挥，考个211名校也有可能。

　　晚饭儿子吃了不少，吃饭时偶尔还开句玩笑，我哪有心思接这茬。吃过晚饭是晚上7点，他去房间复习语文，数学了。这是明天考试的科目，关门时，还不忘逗他妈一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大概8点左右，小区外面忽然锣鼓喧天起来，不知哪家店铺又请了草台班子，在大街上搞宣传活动。这在以前也经常有的，这活动经常持续到深夜，我以往不太在意。可今天报幕员的煽情和演员的咿咿呀呀，特别刺耳。

　　“王八蛋!”我立刻恶从心头起，气向胆边生。

　　你家没有高考的学生，就这样坏良心吗?这要闹腾到半夜，影响儿子休息，咋弄?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有空调的客厅里，急出一头汗。

　　晚上8点半钟，从窗户往外看，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穿上衣服，准备开门出去，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演下去，我的儿子明天要高考呢!这时候，演出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一切归于寂静。也许是谁家有考生，家长出来阻止。也许是警察听到了声音，前来取缔。但不管怎样，演出终于停了。我心里有一股浓浓的感激。

　　晚上10点，催儿子睡觉，他洗了个澡，就回屋灭灯睡了。

　　我和妻却睡不着，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到他房门上，听了几次，直到11点，听到他轻微的鼾声，才放心。

　　给手机定上闹钟，放到床头耳边。又看了一遍早已制定好的明天早上的菜谱，才放心睡觉。

　　第二天刚黎明，我和妻就开始准备早饭。豆浆、鸡蛋、肉饼、小菜都准备停当，已是早上7点。儿子还没醒，只能叫他，紧早不紧晚。我知道我小心眼，所以一事无成。我常对妻说：儿子大气，比我有出息。

　　吃过早饭，还不到8点钟。骑电车到考点，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我说走吧，儿子说早。我说熟悉一下考点环境。儿子笑笑，拿上考试袋，拍拍我的肩膀，跟我下了楼。

　　他本来是不让我送的，终扭不过我。他说骑车带我，我说不行。儿子18岁，已经比我高半头。我必须抓住他年少的小尾巴，再享受一下带他一程的滋味。

　　在三八路上，恰逢堵车，我的心“咯噔”一下。前面一辆“奥迪”，停在路正中间，牌号327。我心一沉，儿子要考这个分数，是什么大学也考不上的。儿子说走小路吧，推车一扭头，后面过来一辆“大众”，急看牌号，668，这个吉利，我心稍安。

　　到了考点，见儿子的班主任，正给几个学生做减压工作，他在这个考点带考。做学生思想工作，他应该是专家。我只会给儿子说：考不上再弄一年。

　　儿子让我回家，我答应着，这样他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考试了。我把车推到离考点尽量远一点的角落里，站在人群中，从人缝中看儿子和老师同学交流，心里默默替儿子加油。

　　8点半钟，考生入场。我远远看见儿子随成群的考生涌进考点，消失在考试楼的大门里。

　　考点外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只有陪考的家长高一声低一声的交谈。有人建议大家应该小声一点。又有人说，这儿离考场老远，不用草木皆兵，考起来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开考前十分钟，一考生拿着考试袋，不紧不慢地向考场走去。几个带考老师都喊他快点，他依然如故。我想，这家伙不是学习最好的，就是最差的。但不管怎样，他心理素质特好，长大是当领导的材料。

　　考试开始了，家长们没有一个要走的意思。天开始闷热起来，考点门外连一棵能遮阳的树都没有。几个穿着崭新旗袍的中年妇女，脸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那厚厚的旗袍与这天气很不协调，我却是满满的感动。旗开得胜，为了孩子，从不迷信的家长，也心甘情愿的迷信这一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11点半钟，语文考试结束。我的目光焦急地寻找着，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昂头挺胸，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提到嗓子眼上的心，又一次放了下来。

　　回家路上，最好不谈已考过的语文。好坏这科已经定格，该进入下午的数学模式了。这时候忽然想起，儿子小时候坐在车后，缠着我买肉夹馍的情景。于是让儿子独自上楼，我又去了一家老远的肉夹馍店。

　　“师傅，这肉……还可以吧。”我怕肉不好，“我儿子这两天高考。”

　　“放心，我用的都是双汇肉。”师傅的微笑昭示着他的诚恳。我发现，今天他往馍里夹的肉，比以往都要多。

　　午饭时，儿子说今年的作文题目，老师猜着了。是关于新冠肺炎，以距离和联系为话题，写一片作文。他说，这篇作文准备了。

　　“你作文题目是什么?”我问。

　　“《爸从武汉来》。”他说。

　　这个题目别致新颖，又容易展开。谢天谢地谢老师。

　　我暗暗祷告佛祖保佑，下午考数学，一定要出我儿子都会做的题目……

　　作者简介：

　　       许青海，山东省东明县职业中等专业学校英语教师。曾获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大赛奖，诗歌《笼中鸟》被武汉作家展览馆收藏。多篇诗文散见于《人民日报》《星星诗刊》《菏泽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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