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致勃勃的时候，我不曾想过深夜和阴雨。我幻想着宾川的阳光。宾川的阳光像一个奔放宽厚的女子，柔软而又舒展，足以适应种种灵魂的抒放，从而让各种心神悸动。在阳光下得到的快乐，实在是弥补了悲伤还有余。

　　阳光洒满田野，所有的泥土和还未采收的庄稼都闪闪发亮。妹妹身着灰黑两色衣物，适合下地，也在闪着光。她托在手里的葡萄，当地人叫猫耳朵，就像刚从蚌壳里滚出的黑珍珠，光润可鉴，一星杂质也没有。

　　妹妹强调要想酿出的葡萄酒足够劲道，就必须用这种叫猫耳多的葡萄。不过，在某些其他方面，这种葡萄的地位是比较被动的，因为它完全仰仗的收购商。它不是那种大片大片因人们喜欢而遍布山坡的当红品种，也不是果蔬交易时受众人瞩目的中心果品。任何时候，猫耳朵仍然是一个要人家“带出去”的姑娘。

　　猫耳朵的身世实在相当不平凡的。当然，其他的葡萄品种也是如此。造成这种身世的客观条件现在已经过去了。姑娘们每逢情况完全变化了的时候，总爱回首往事，就好像回想一个逝去的黄金时代一般。

　　很多时候，妹妹的确感到不安，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满，以致对时间的焦虑。听到女儿同学的母亲说：“等一年半载，孩子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的时候，在家里教会她洗衣、做饭，会买东买西的话，差不多的话，给她招一门亲事。”妹妹突然想到：“一生就快定格了。”于是时间仿佛缩拢了起来，她觉得独自在各类果实间谋生，好像就是不久前的事。她有些惊慌，好像身上那股无形的生命力就此消失了。

　　但是，接着妹妹便平静了，咬紧牙关说，一个人老是感叹自己的年龄，那是病态的。第二天早上，她会把这些伤感忘了。一天天过着，她不断地重新快乐着。妹妹不知道自己究竟坚持些什么。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想到，她需要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需要另一种思考。

　　这样一件小事情，显然是微不足道的，对于一个不了解她处境的人来说，原是无所谓的，但对她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妹妹擅长在客户和果农间谈妥价格。遇到任何场合，都是又聪明又冷静，应付自如。她愿意邀请来自各地的客户到童话会所唱歌，也愿意邀请跟着她的本地装工去俊莲山庄泡温泉。两种事情都做得同样亲切。

　　能让妹妹感到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自己的坚持在事实面前或是在某种抽象原理面前破灭。因为她无法有把握接纳血脉蜿蜒出的某些“黑斑”。妹妹谈妥的价格，就是客户与果农之间的一架天平。这次，她稍稍倾向果农。因为血脉的流向。当然，她让出自己这次所得收入的砝码，维持了职业平衡。

　　所有负责剪果、装果的亲戚们，兢兢业业地维护血脉的利益，一股脑把果树的枝叶和烂果都装进筐里。然而，她们没有放上任何砝码。

　　夜幕已经降临，妹妹游走在天光的变幻中。当落叶在风中更疯狂地打转时，她丝毫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旋风，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承诺，是一个容她顺从内心的迹象。

　　她死心塌地地认为她们在亲戚外衣的遮蔽下，恶意地蓄意针对自己。

　　如果她也懂得把自己的感觉用语言表达出来，那么这也许就是她自己心情的自白。她听到别人谈起离异或再婚的那些错综复杂的感情经历，不免觉得惊异，当然，还有更多的不以为然。她竭力避免这些事情。

　　衣胞之地，出生时的胞衣会被埋葬院里或园里的果树下。老辈人的说法，这样，孩子少病少灾，乖巧不闹人。最主要的是，以后，孩子无论走多远，都会记得回家的路。记得根在哪里。

　　挑选

　　清洗

　　晾干

　　选择容器

　　装入容器 不能太满 留出三分之一

　　发酵一周

　　过滤饮用

　　装瓶保存

　　作者简介：

　　杨艳梅，云南省祥云县祥云一中语文教师。栖于杏坛，乐于文字。幸有作品见于报刊。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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