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里，奸贼万俟卨和罗汝楫给岳飞上毒刑：“披麻问”、“剥皮拷”，精忠大帅岳飞被残害得体无完肤。奸贼为了取得所谓的认罪书，岳飞被他们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只有那深深凹陷的双眼炯炯有神。

　　岳飞咬紧牙关强忍着周身散发出的钻心疼痛，身子骨轻轻斜靠在监狱铁门的栏杆前，此时他身上的血迹早已染红了衣裤，但他心头仍在不停地滴血，这个最令人窒息难熬的一夜，他深深思索着。

　　还差一岁他就是不惑之年，今年儿子岳云也刚好二十三了。想当年他二十多岁在京城枪挑小梁王，名震天下。自受老恩师宗泽大帅赏识，他奉命出征讨逆金贼，曾立志杀退金兵，直捣黄龙，迎请二圣。

　　到现在十多年已经过去，他身经百战，所向披靡。记得青龙山上他初战告捷，八百破十万；爱华山上打得敌人几十万大军丢盔弃甲，金兀术心惊胆颤；黄天荡、牛头山上十面埋伏，打得金兀术望风而逃；在朱仙镇更是打得完颜兀术全军覆没，几乎命丧当场。

　　岳飞在心里默默思忖着：朱仙镇大捷后，本来三军将士要乘胜追击，一举收复中原。胜利在望之时，怎料当今圣上连下十二道金牌，招我进京，这一定是朝中奸佞作祟。想当年诸葛武侯第四次北伐节节胜利之时，皇帝却听信小人谗言，急忙召诸葛军师进京，谁料最后竟落得前功尽弃，魂归五丈原，含恨而终。

　　这次我误中奸贼诡计被召回临安朝中，罢官受审，奸相秦桧指使一帮无耻小人诬告我按兵不动，克扣粮饷，犯谋逆大罪，而且他们唆使岳家军将领王俊做伪证，此次落入奸贼之手，我百口莫辩，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恨我岳飞殚精竭虑，一腔热血，十年之功，竟毁于一旦；可怜无数英豪血溅沙场到最后却是无功而返。是我岳鹏举对不起几十万忠心追随我的岳家军将士们；是我岳飞对不起那些在金兵铁蹄下苦苦挣扎的老百姓；是我岳飞有负圣恩和宗老恩师的谆谆嘱托。

　　想到这里，岳飞强忍着疼痛，苦苦支撑着身体慢慢跪了下来，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师傅，孩儿要辜负您老人家的愿望了；母亲大人，孩儿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宁肯舍生取义，尽忠报国，决不有违圣命，有负皇恩。

　　岳飞又想到了自己的义父周侗，周老父亲呕心沥血传给自己十八般武艺，一心要他学好本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可现在他身陷囹圄，最终还是半途而废……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岳飞泪如泉涌，他默默念叨着：我的死算得了什么？辜负了国家，我百罪莫赎；牺牲了我的孩儿岳云又算得了什么？辜负了天下百姓，我百罪莫赎；只是这次我不得不连累我那未成婚的女婿张宪。

　　我有什么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呢？作为一个父亲我没有权利这样做；作为一个三军将帅我也没有权利去这样做；但作为一个虔诚的尽忠报国者，我岳飞有这样的责任，而且必须去做这样的决定。

　　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想着想着，岳飞不禁低声啜泣起来。他不是为自己而哭，他是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而哭。“还我河山”的铮铮誓言，犹在耳边回响；眼前好像浮现出数十万保家卫国的将士奔赴抗金前线的身影，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气势如虹……还有勇冠三军的岳云和张宪，他们都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而这次我不得不让他俩陪着我一起去死。我岳飞的这个决定是自私的，而我却无怨无悔。

　　我的云儿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我的女婿张宪也等着和我的女儿银瓶完婚，想必我的妻子李氏也是整日寝食难安，她一定是焦急地等着我的消息。这次我真的要辜负他们了，我要辜负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全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的热切期待了。

　　我怎么跟云儿和宪儿开口？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啊。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我的决定他们唯命是从。可是我不能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陪我一块儿去死。因为只有我岳飞的后背上才有母亲刺下的“尽忠报国”这四个大字；而他们却没有，而且此刻他们也一定不明白一个保家卫国的人，为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要蒙冤赴死，如果他们知道我的决定后，一定会不甘心啊，因为他们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英豪，他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前途无量啊。

　　我岳飞有罪，可恨我不能为国锄奸。可他们何罪之有？岳云在金兀术打破南京时救驾有功，也是他手持擂鼓瓮金锤机智砸死金营一等一的高手金蝉子；张宪立功无数，就更不用说了……凭他们二人的本领，要逃出这个铁牢是不成问题的。那我只有这样做了……这一夜岳飞一眼没合，差不多整整想了一夜，天快要亮了，他明白天一定会亮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狱卒倪完打开牢门说：“圣旨到，命令岳帅要去风波亭。”岳飞告诉倪完他要亲自给岳云和张宪缚绑，让倪完把他们俩带过来。

　　“爹，咱们要到哪儿去？咱们自由了吗？”岳云不解的问。

　　“也许是吧”岳飞淡淡的说，他低头不敢看着儿子明亮闪光的眼睛。

　　“爹，您干嘛把我们捆绑得这么紧呢？”岳云有些吃惊的说。

　　这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父亲眼角的泪水，紧接着他们也默默的哭起来了，他们全明白了：他们这是一起要出去慷慨赴义。

　　岳云突然大声笑着说道：“父亲，我们不怕死。”

　　张宪也擦掉眼泪说：“爹，我们和您永远在一起。”

　　岳飞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他抬头仰望天空，沉吟了片刻，不觉想起自己以前写过的一首《满江红》来，他慷慨激昂的大声吟诵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那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九，天突然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没多久就把他们父子三人的尸体轻轻淹没了。

　　作者简介：

　　王建斌，甘肃省张家川县胡川学区英语教师。中国诗歌网注册会员，有作品在《绿风》《诗歌周刊》《流派》《天水晚报》等刊物发表。多次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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