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龄已八十有余，平日里除腿脚稍有点儿不灵便之外，身体状况还算不错。吃喝随便，寒暑不惧。

　　每日里除了和年轻时一样操着全家人的心之外，这两年又增加了一个她的孙女孙子外甥女外甥们所说的新的“爱好”——就是嘴上的“絮叨”。

　　我们上班前听她“絮叨”连声叫我们赶紧吃饭；我们上班临走时听她不停“絮叨”嫌我们上班走得晚了；我们下班时又听她正在“絮叨”做好的饭菜都凉了怎么还不回来？

　　久而久之，我们已经习惯了母亲的“絮叨”。

　　我和妻子都知道母亲的脾气，任凭她“絮叨”多遍，我们要么一声不吭，要么相视一笑。然后该啥时候吃饭还是啥时候吃饭，该几点钟上班依然是几点钟上班。

　　每天下午下班后一进家门，母亲的第一句话几乎上就是“阳台上的衣服已经晒了一天了，赶紧收了吧！一刮风掉到地下就又弄腌臜了，就不知道收衣服！”

　　第二句话一般都是“电动车光知道骑，该充电不该啊？不充电没电了看你明天咋骑？”

　　每逢这时，我便故意不吭气，径直上屋里去，来到阳台上开始收衣服。

　　母亲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阳台，还在不停地说：“这衣裳上午都晒干了，都是很晒很晒，就不知道收，也不知天天忙嘞啥？”

　　我收完衣服，下楼吃饭，母亲便又开始“絮叨”：“还不把电充上，没电了，明天那车咋骑呀？”有时我会辩解两句：“哪能一天一充电呀，充一次电骑两天也没事啊！”

　　但大多数时候，我则是选择了沉默，母亲说几遍看我没有反应，也就自然转换话题了。

　　家里有一辆旧的电动三轮车，那是父亲生前经常用的“坐骑”。虽然有些破旧，但我们一直没有舍得丢掉。

　　母亲时刻都关注着这个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即使不咋常用，也要定期让我给它充电，时间长了不充就开始“絮叨”：“听人家说时间长了不充电，电池就坏了，不充电，要是临时有事儿想骑的话，咋骑啊？”

　　特别是每逢阴天，即使不下雨，那也得非常用心地用一块平时准备好的塑料布把破旧的电动三轮车盖起来，就像父亲生前总是细心“保养”他的这辆车一样。

　　里边先盖一层废弃不用的电热毯，用一根棍子从中间支起来，然后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车箱后边再用一块儿小木板竖着压一下，怕起风把塑料布刮起来，上边边沿上再用几个灌满了水的饮料瓶压着，那种细心，简直就和照料襁褓中的孩子一样。

　　有时候夜里突然下雨，她也得把我喊起来去把这辆破旧的三轮车按她的要求盖好，否则，第二天你情听了，至少得半天“絮叨”这件事。

　　于是，这辆使用了多年的电动三轮车，虽然有点儿破旧，但整体还完好无损。去年我重新更换了电池，用起来还挺方便，特别是最近一段儿时间进行的常态化全民核酸检测，母亲总是让我用这个三轮车带她去，她说上车下车要比坐汽车方便得多。

　　两个孩子在外读书，妻子在医院上班比较忙，所以平时在家里吃饭的基本上就我和母亲俩人。

　　每次晚饭后，母亲总是让我把盛馒头的筐子从厨房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其实厨房的小柜子里是可以放得下的，但是每天都要如此。

　　一开始很不适应，也很不情愿，免不了要嘟囔几句：“干嘛儿要这样麻烦呀？晚上端过去，第二天早上还得再端过来！”

　　但是嘟囔归嘟囔，如果不端过去，母亲便立即反复“絮叨”起来：“端过去有多麻烦呀？能费你多少力气啊……”

　　于是天长日久，慢慢地这也就成了一个习惯。

　　直到有一天晚上，下着蒙蒙细雨，在医院上班忙到将近夜里11点的妻子打电话让我去接她。

　　回来之后，走进屋里，当我看到一脸疲惫的妻子习惯性地坐到客厅里的桌子旁，顺手拿起筐子里的馒头，头也不抬就开始吃的情景，我的心头忽然一颤，我好像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天天都要让我把盛馒头的筐子端到客厅的桌子上！

　　原来她是给平时下班回来比较晚的儿媳妇随时准备的啊！

　　作者简介：

　　刘永旺，河南省长垣市校园文联副主席。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教育学会会员，长垣市政协文史研究会会员，长垣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钟情于文字和生活，喜欢骑行和户外活动。著有散文集《借宿的日子》（中州古籍出版社）、诗歌集《路上行吟》（文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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