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喜欢豢养小动物。阿猫阿狗这些的，只能茶余饭后说说谈谈。狗对主人的忠贞也只是从小说文章里看到，一笑而过。

　　曾记得上小学二年级下学期中的某一个晴天的中午，与“发小”几个走路去上学。途经一棵樱桃树下，勾起馋虫。大伙见主人门已关，预测可能午睡。他们几个爬树偷摘，我来放风（因为我一敢不玩水、二不会攀爬）。

　　刚上树没多久的他们估计看到了主人在开门，就赤溜下树，一路狂奔；一条大黑狗也窜出来狂吠狂追……落后的我吓软了腿，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而那条大黑狗只顾追撵飞奔之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惊吓，让我对狗有一种深深的“怕”。

　　20多年过去了。2013年我带头成立了湾里的舞狮队。作为头人的我，在正月十四那天先行逐家逐户通知，让其准备好茶水、纸、烟、爆竹等。来到山边一处独家别院，见大门虚掩。虽知道他家养了狗，还拴在院子里，提前在门口大声打招呼。屋内主人答应后才敢推开大门。

　　不曾想，那条大狗，那天却没拴住。一下子冲出来咬住了我的左腿膝盖骨，裤子被洞穿，皮被咬开了一条两厘米左右的口子，鲜血直流。狗的野性是栓不住的，比起哈巴狗还危险。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与屋主人道别后，一瘸一拐回到家，拿牙刷蘸肥皂水，把伤处先轻轻的搽……那种疼痛，让我对狗有一种深深的“恶”。

　　而这条叫“来福”的小狗，是在抗击疫情第2年来到我家的；它的妈妈是在抗击疫情第1年由女儿在路上捡回来的。

　　当时我极力反对家中养这种小宠物的玩意儿。可是1:3的投票结果让我的反对无效。它的妈妈，女儿取名为“旺财”，是一只狐狸狗，一身黄毛，长长的尾巴；而“来福”只是遗传了“旺财”的长尾巴，它的毛色是“熊猫款”，黑白相间的。

　　刚出生时，“来福”兄妹5个，数它的毛色及样子最好看。其他4个分别被取名为“大胆”、“小土”、“台湾”（与家中的猫——武统的毛色一样）、“长毛”。哺乳期中，其他4个都慢慢睁开了眼，而只有“来福”是先天性的“睁眼瞎”。

　　因为这个缺陷而得到了女儿的更多疼爱。

　　“瞎了你的狗眼”是骂人、怼人的话语。“你的狗眼怎么瞎了呢？”这是女儿抱起来福说的最多次的话。

　　过了三个月后，它们都分别送给了爱狗的别人家了。家里只剩下了来福这一条瞎狗。

　　因其看不见，来福在屋内走路没少磕着碰着。时间久了，熟悉了，也能自由出入。像个孩子一样，碰到门边或者椅子腿，“砰”的一声，它先是叫唤几下，后来也不吭声了，像是无所谓。

　　遇到挫折夹起尾巴做人。来福不是这样，磕到头碰到脑后，它的尾巴总是扬着卷起来，如同“6”这个数字，似乎像某种棒棒糖的深色样子。

　　“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窗，又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造物主就是这么神奇，来福虽目不能视，但听力极聪。我家几人的说话声、脚步声，它记得牢靠。有一天深夜，我从外面应酬回来，开大门的声音让它狂吠了几下。我进到院子，咳嗽一声，它就闭口不言，在窝里老实了。

　　“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叫。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叫。”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写到。可如今的乡村里养的狗也少了，亦如同难得一见的耕牛。来福的几声叫唤后，没有换来鲁迅先生听到的热闹，沉寂的山村里又恢复了沉静。盲目的跟随和狂热的崇拜是国人的劣根性。中国人要时刻警醒十年浩劫的惨痛教训。

　　女儿喂它骨头吃的时候，总是先扔在它的嘴边捡现成，剩下的都是它靠着嗅觉来寻找而啃起来。有一次吃猪腿，我也把骨头送到它的嘴边。老婆对女人说：“你看你爸，老了心向善了，也晓得投喂来福。”我只是笑笑。把生活经验上升到哲学高度是很难讲清楚，很难沟通的。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来福怕炮声。今年春节信阳可以燃放烟花爆竹了。吃年饭的时候，此起彼伏的炮声把它吓到桌子底下一动不动。当我家的炮声响起来时，它慌不择路，把暖瓶碰倒摔碎。老婆在埋怨，准备生气；我说：“算了吧，碎碎平安，还好没烫着它。”女儿抱起它，摸摸毛，安慰她。

　　来福喜欢黏人。女儿周末回家，那是它极开心的时刻。围着女儿上蹦下跳，躺地撒欢。有时故意躺在脚边，想让你给它摸摸头，捋捋毛，挠挠痒。

　　有时候，跟着人爬上二楼，却又不敢下楼梯。会上不会下。如果不顺手带下来，要是只留它一个在楼上，它转了一圈会在楼梯口上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它觉得时间长的话，会叫出尖细的吼声，以便引起你的注意。大多时候，都是女儿把它抱下来。

　　来福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家门口的过往车多，它在外遛弯时，我们在屋里总害怕它出意外。只要不在女儿的视线里，女儿喊一声它的名字，它就会快快得跑回来。不时还会头撞门边上。

　　有一次，女儿喊它几遍名字未见回。我们就到路边、房前屋后、沟渠田间去寻找……一天过去了，未见它踪影。我想的或者被人抱走或者被车撞了或者被乡下搜狗人捉了去，劝女儿算了吧。

　　老婆远在广东打工，那几天也打电话问询来福的着落，并且发朋友圈，还在家乡群里发寻狗启事……三天后的早晨开门，我发现来福在门边呆立着，瘦了很多，毛色也凌乱，身上脏兮兮的。可能是收养人看它挺好看就捉了去，到家见是盲狗就又放了回来。导盲犬比盲犬会更有用。人生中一字之差的误会和错误太多了，让人常常后悔。从那后，女儿对它的照看就更紧了。

　　老婆外出打工，女儿去上班，来福就由我来照顾了。轮到女儿周末加班时，她还会要看看来福在家撒欢的视频。

　　我养了一条小狗，它的名字叫“来福”。

　　写到这里，脑海中蹦出一句话来：“认识的人多了，我就喜欢狗了。”谁说的呢？罗曼·罗兰。

　　作者简介：

　　黄宝剑，河南省罗山县定远乡彭楼小学校长，语文教师。好涂鸦，喜诗词，乐读书。自费订阅多种文学报刊。主张“以我手写我心”。发表诗文多篇。有作品入选《师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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