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井。马路上的汽车们也进入梦乡，偶尔一辆，也是流星般，霎那即逝。

　　时间如藤蔓，即使深夜也在不断生长，攀爬，似乎在迎接黎明。

　　楼上的灯光也渐次退隐，只有一户人家的灯光，躲躲闪闪，像充满了心事。

　　哐——

　　一声钝响在楼下飞溅。

　　晴芝，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没啥可说的！

　　没啥可说的，你为啥不接我电话？为啥不让问我看你手机？你说，你说呀！

　　······

　　嘭——

　　另一扇门被打开。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紧跟了上来。

　　我告诉你，苏晴芝！今天你要是不把它说清楚，谁都别想睡觉！他妈的，竟敢不接我电话，还不让我看手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语气中伴随着重重的喘息声。

　　你刚才说啥？！你骂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爹娘养的？满嘴喷粪！有点素质没！瞎了眼了，找了你这个窝囊废！

　　字字句句如锋利的刀枪，刺得对方趔趔趄趄，猝不及防。

　　啥？！我窝囊废？哦，看上别人了吧，就嫌老子是窝囊废了！好，把你手机拿出来!拿不拿？拿——不——拿？

　　啪——

　　一记耳光死死地打在晴芝的脸上。

　　王——大——宽，我和你拼了！女人歇斯底里地扑了过去。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住手！王大宽，你还是个男人不？打老婆，你能耐哈！看把孩子吓成啥样了？！你俩咋为人父母的？啥事不能好好说！

　　来人把躲在门口的孩子抱起来，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搂在怀里安抚。

　　晴芝，你说咋回事？她头发蓬乱，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一角。眼泪，一颗一颗，往外蹦。

　　二叔啊——女人的哭声如决堤的洪水四散奔流。

　　昨——昨天，我和同学聊天，他——他打电话，没接。结果，回家他就不高兴了，进门就摔杯子，砸板凳。呜呜——我和儿子不理他，后来——后来他非得看我手机，我生气没让看。

　　你心里没鬼，为啥不让看？你为啥不敢说是哪个同学？

　　我为啥让你看？我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啊，嫁给你我就得无条件服从，没隐私可言了？哪朝的规矩？都啥年代了？还三从四德呢？

　　别给我扯那么多里格楞，别的我不管，今天这事，我必须得亲自看手机才信。

　　这孩子，咋恁犟呢！自己老婆都信不过了？晴芝，真没别的，你就让他看看，两口子别掖着藏着。

　　二婶看俩人僵持不下，孩子也瞌睡得眯着眼，禁不住劝道。

　　她抽泣着，纹丝不动。

　　哗——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大宽，你这孩子想干啥？

　　没事！就是心里憋闷得慌。语气里裹挟着苦涩的无奈。

　　你砸！你把家都砸了，不过了！我帮你一块砸！晴芝怒不可遏地朝电视机走去。

　　二婶一把拦住她，孩子，可不能那样！不识劝，是吧？我和你二叔来都没用，是吧？

　　婶儿，没法过了，真的！我快撑不下去了！她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哽咽。

　　晴芝啊，没有过不去的坎，谁家灶膛里还不冒烟啊！你俩还年轻，慢慢磨合磨合就好了。我和你二叔年轻时还拌嘴呢，你看现在性子磨下去，拌嘴的时候就少了。

　　二婶，啥都别说了。我怀疑她心里有别人了，咱也别强求了！人家攀上高枝儿，瞧不上咱了！

　　王——大——宽！别找没劲哈！我啥事都没有，你管好自己吧！

　　谁知道有事没事？没事咋不敢让我看？嘁——一种浓黑的不信任感从他那红涨的脸上飘过。

　　好，不就是想看手机吗？看！现在就让你看！看仔细了哈！晴芝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啪”往桌上一放。

　　叮——晴芝，你问的医院，我帮你联系好了，周一过来吧！专家号！真难为你了，这两年为了患病的婆婆东奔西走，辛苦了！

　　大宽看完，默默地转过身去，良久，双手抱头，一阵啜泣声里爆出：没错，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

　　作者简介：

　　孙海英，河南省周口恒大中学语文教师。周口市作协成员，有诗歌、小说、散文见诸报端，惟愿以阅读为马，找寻精神世界的桃花源。有作品入选《师者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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