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已过，乡下，布谷鸟代替村头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一遍遍重复着最新消息：布谷，布谷，布谷……

　　只是，比人类的大喇叭悦耳动听多了。

　　此时的天气还没有炎热起来的征候。东北风徐徐吹刮着，一早一晚还有些微凉。新育出的秧苗像一簇簇绿色的火苗随风摇曳。正在吸收金色的阳光的麦子，也逐渐被镀成金色。桃子也如初长成的少女般令人悦目。

　　总感觉这天公欠我们点什么，欠我们什么呢？

　　是了，雪。

　　去年年里，盼呀盼，盼呀盼，盼着下一场雪，把疫情的阴影埋葬的雪。可总不见降雪。也许降了，零零星星，连前几天飘的柳絮都不如。更像是天公敷衍人们，不像样子地撒了一把。还没等孩子们尽情欢呼，就没了。车上，房顶上，背阴处，也许残留着一些骸骨，但根本激不起玩雪的兴致，因为那雪量距堆一个雪人差远了。打雪仗该够了？也不尽兴。伸手一抓，团不起一个拳头大的雪球。

　　过了年，人们还在翘首以待，何时能下场大雪？

　　恨屋及乌。天气预报也让人们对其失去了信心。

　　有谁还记得春寒料峭中那一场不敢南下的雪之旅？

　　当我看见朋友圈里，有人拍视频，惊呼“郑州下雪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极而泣？

　　诗人苇岸说：“冬天没有雪，就像土地上没有庄稼，森林里没有鸟。雪意外地下起来时，人间一片喜悦。雪赋予大地神性；雪驱散了那些平日隐匿于人们体内，禁锢与吞噬着人们灵性的东西。”

　　没有雪，我们已经失掉了一个值得铭记的冬天。

　　今年，我们没有等到三月的桃花雪。桃花就谢了。

　　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在赤道上，一位小学老师努力地给儿童说明“雪” 的形态，但不管他怎么说，儿童也不能明白。老师说：雪是纯白的东西。儿童就猜测：雪是像盐一样。老师说：雪是冷的东西。儿童就猜测：雪是像冰淇淋一样。老师说：雪是粗粗的东西。儿童就猜测：雪是像沙子一样。老师始终不能告诉孩子雪是什么，最后，他考试的时候，出了“雪”的题目，结果有几个儿童这样回答：“雪是淡黄色，味道又冷又咸的沙。”

　　我只怕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像生活在赤道的孩子一样，不知雪为何物。

　　人造的雪倒是很常见，孩子们看不到降雪的过程，成人们也只能脑补大雪纷飞的画面。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在读《水浒传》“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节的时候，对那些精彩的雪景描写作何感想。

　　我又想起了诗人苇岸的话：“可以没有风，没有雨，但不可以没有雪。在人类美好愿望中发生的事情，都是围绕雪进行的。”

　　门外，麻雀叽叽喳喳，它们会否衔杨柳絮筑巢？晚上它们会否做一场白雪的梦？没有盖三床被的麦子，今年会否生气减产？

　　作者简介：

　　李家全，河南省息县第二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信阳市作协会员。误入藕花深处，至今执迷不悟，生活来来芜杂，有酒即可遣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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