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华专栏 | 忆秦娥
摘要:冬天的黄昏来得好快,从济南二环高架上看出去,群山灰暗,像阴沉的天空。 隧道一个接着一个,石房峪山隧道入口,有排队通过的车流,曾经熟悉的城市,变得像远山一样陌生。 通…… |
冬天的黄昏来得好快,从济南二环高架上看出去,群山灰暗,像阴沉的天空。
隧道一个接着一个,石房峪山隧道入口,有排队通过的车流,曾经熟悉的城市,变得像远山一样陌生。
通过隧道,车流红红的尾灯,隧道照明灯,让你忘记了隧道外面冬日的寒冷和黑暗。
你又过来了,每一次踏入这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回忆尖锐而持久。
好多好多年前你从小县城来到这座城市,四年的大学生活就像车窗外一晃而过的灯光照亮之后的黯淡。
离开又回来,在小县城教书的日子缺少明亮的希望,你在离开几年后又踏入这座城市,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倍感陌生和疏离。
教书生活的琐碎让你变得谨小慎微,你联系一位在济南时报上班的小校友,上大学的时候好多温暖的回忆都有小校友的影子。
从报社门口出发,你们小心翼翼穿过立交桥下面喧嚣的马路,对面咖啡馆的门脸装饰性很强,在小县城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从明晃晃的阳光下走进咖啡馆,咖啡馆里显得有点昏暗。一排排卡座没有食客,安静的气流,阻挡了大街上的喧闹。
你们喝现磨的蓝山咖啡,那是你第一次喝咖啡,留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小校友显示出在城市生活的优越,端咖啡杯的动作看上去很优雅。
咖啡的味道苦涩中有微微的酸味,你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蓝山咖啡,由于牙买加蓝山的名气太大,因此,市面上便出现冒牌的蓝山式咖啡,或者干脆叫做“蓝山咖啡”,基本上这都是店家自行调配的综合品,里面可能一粒真正的牙买加蓝山豆都没有。
但那是你第一次喝咖啡,咖啡馆独有的氛围和咖啡的香气,还是让你迷失了许久。
夜晚的舜耕路没有白天的繁华,路两边停满车辆,每一次过来都是这种场景。
还有两边的一些老旧小区,在夜色中灰扑扑的,和好多好多年前一样的面孔,你走出那所大学的校门,在正午的阳光下路过那些老旧小区,就像走在小县城八十年代的时光里。
从舜耕路上看见那座山的样子,在夜晚也能感觉到它的轮廓,从西往东,山的轮廓像极了一位躺着的美人。
你和那位小校友站在图书楼前的台阶上,远远看见那座山柔美的轮廓,它就躺在那里,慵懒而高贵。
你从夜晚西环隧道群和舜耕路上的黑暗中走出来,走在南新街明亮的太阳光下。
文化西路上的繁华,你同样从繁华中走出来,走在南新街的安静里。
窄窄的南新街,没有机动车辆通行,是城市里安静的胡同。老旧的小区在胡同的两边,老旧的防盗窗,老旧的储藏室,凌乱的电线,沿着路边摆放的装满土的泡沫箱,一到春天会生长出一些花草和蔬菜,一家储藏室的窗户上,还悬挂着风干的小葫芦和丝瓜,那是经历过去年春风秋雨的杰作,冬天阳光下的摇摇晃晃,让你想起你的那个小菜园和那条冰河。
这个冬天分外寒冷,那条大河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成了一条冰河。冰河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河岸边是裸露的黄土地,枯黄的杂草散落在河岸边,了无生机。
冰河沉默,但沉默也是一种语言,你在冰河的沉默中感觉时光的涌动。
冰河在遥远的小县城,你远离它,你走在南新街的阳光下想它在阳光下的模样,想那位弹钢琴的小女孩,一袭红衣,照亮生活的暗淡无光。
一个人安静地行走,有卖水果的商铺,橘子、苹果、草莓,新鲜的香气,僻静小街独有的味道,那些年在这个城市读书,一个人也在这样僻静的街道上行走过,应该是周末,坐电车去新华书店,回来的时候步行,这是别人的城市,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在南新街上的行走有了意外的收获,一个朱红色的中式门楼的牌匾上,书写着“济南老舍纪念”六个大字。
门牌号是南新街58号。
忘记了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来过这里,记忆的河流早已注入不可知的海洋,让你无法打捞出一根水草。
你踏进门楼,是一个干净的小院落,正房为第一展室,一进屋,便是老舍故居会客厅,八仙桌两侧有两把太师椅,老舍当年就是在这里招待访友;西屋为书房,南窗下是书桌,放着台灯、毛笔、扇子、眼镜等物品,墙上悬挂老舍照片,西屋北侧是书柜。东屋是卧室,北侧放着卧床,上面铺着蓝色的被子,床头挂着老舍跟夫人胡潔青的结婚照。
这里是老舍先生1931年至1934年在齐鲁大学任教时的居所。纪念馆以老舍先生在济南的生活创作为主题,分成“人民艺术家”“老舍在济南的足迹”“老舍笔下的济南”三大部分,记录了老舍先生在济南的生活足迹。济南老舍纪念馆展览以老舍先生在济南的生活创作为主题,分成“人民艺术家”、“老舍在济南的足迹”、“老舍笔下的济南”三大部分,以及复原景观部分,记录了老舍先生在济南的生活足迹。济南老舍纪念馆正房为第一展室,一进屋,便是老舍故居会客厅,八仙桌两侧有两把太师椅,老舍当年就是在这里招待访友;西屋为书房,南窗下是书桌,放着台灯、毛笔、扇子、眼镜等物品,墙上悬挂老舍照片,西屋北侧是书柜。东屋是卧室,北侧放着卧床,上面铺着蓝色的被子,床头挂着老舍跟夫人胡潔青的结婚照。
院子里有老舍先生的半身雕像,冬日的阳光照在雕像上,照在老舍先生的微笑上,暖意的瞬间,你一个人静静地感觉。
烈日和暴雨,老舍先生的文字,在你读大学的那几年,龙须沟和四世同堂,曾经的沉浸式阅读,用手轻轻抚摸,雕像的质感,冰冷而温暖。
三十多年前,你就读的那所大学就在那座山的脚底下。
那座山不算高,海拔只有285米,满山的松树和柏树,远远看过去还算秀丽。
站在校园里往南一抬头,就看见那座山,从西往东,山的轮廓像极了一位躺着的美人。
刚入学的那个秋天,第一次上写作课,教你们写作的是马先义老师。马老师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穿着白色的短袖衫,年轻而儒雅。
那节课没有在教室里上,马老师组织你们去爬那座山,要求爬完山后写一篇游记。
那时候高中生活刚结束不久,紧张而苦楚的记忆还很清晰,大学宽松的环境你还不太适应,但一堂轻松的写作课拉开了你大学生活的序幕,你们排着队伍跟在马老师的后面,跨过宽宽的马路一直往南,向那座山走去。
那节写作课是一个下午,秋天的阳光还有热热的温度,但那座山上树很多,在树荫下吹着秋风,很凉爽的感觉。
那座山上有一些景点,如果沿着那些石阶一直爬上去,就会领略到那些景点独具的魅力。
半途中你离开了队伍,拐上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走进了一片树林,静悄悄的一片树林。
那时候你敏感而孤独,喜欢独处,你在那片小树林中找寻到了片刻的安宁。
你在树林中漫游,在漫游中邂逅了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瘦很黑,手里拿着一只干瘪的气球,靠在一棵树上,用干瘪的气球一下一下在脸上摩擦。
许多年后你还会回忆起这个场景,回忆起一个小男孩的孤独,那是你第一次爬那座山留下来的感觉。
你在游记中没有描写那座山的景点,只写了那片小树林和那个小男孩,把作文本交给马老师的时候你内心充满忐忑。
没想到那篇游记马老师把它当做范文在写作课上读了,那座山让你在刚刚开始的大学生活中拾起了一点自信,游记后面有马老师的一大段评语,一些鼓励的话,只可惜那本作文本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海明威在他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开篇写到“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一万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叫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庙宇。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
豹子到这样高的地方来找寻什么,没有人做过解释。
三十多年前那位小男孩去那座山的小树林找寻什么,同样没人解释。
那座山的名字叫千佛山。
那座山就这样进入了你大学的四年生活。
在四年中,你有无数次攀爬那座山的经历,那时候那座山还是半开放状态,早晨跑步的时候可以跑到山上去,周末最好的去处也是山上,兴国禅寺、万佛洞、千佛崖、大佛头,耳熟能详的一些景点,在记忆的河流中常在。
有一年的中秋之夜,和班上的十几位同学爬到山顶过中秋节。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身下是白色的石头,头顶上是又大又圆的月亮。山顶上的月光水一样流淌,你们唱歌:《城里的月光》《敖包相会》《月亮代表我的心》《万水千山总是情》,一首接着一首,一个有歌声的中秋之夜。
想告诉别人有月亮的夜晚有多美,却遍寻不到。留在青春记忆里的那种心绪,既寂寞又旷远。
想起李白的“忆秦娥”,“萧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
在键盘上敲击这些文字的时候,窗外是初春的阳光,不远处的几株柳树,枝条柔软,嫩黄的新芽让人感伤。
作者简介:
崔中华,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见报刊,有散文集《教过书的人》《如果大雪封门》《一抬头满天星辉》《天秋月又满》《四季之味道》出版。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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