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梅专栏 | 密祉行脚

摘要:以前总以为人们夸张,此刻,站在尹宜公先生的故居前,站在这一幢木刻小楼的木质地板上,凭窗而立。窗仍是木质的,且雕以云纹花枝。我才知道,在小河淌水的源流地——弥渡密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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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总以为人们夸张,此刻,站在尹宜公先生的故居前,站在这一幢木刻小楼的木质地板上,凭窗而立。窗仍是木质的,且雕以云纹花枝。我才知道,在小河淌水的源流地——弥渡密祉,许多事情其实是可能的。

  “到了弥渡,不想媳妇。”经过千百年的风霜雨露,这句话仍然充满诱惑。它们一直都在,纷纷都在啊!

  脚下的街道,铺满粒粒圆润的鹅卵石,蜿蜒向前,绵延曲折。到拐角处甩出一串串省略号,邈远孤清。四下环顾,怅然若失。我当街一站,只觉得自己也成了满街鹅卵石里的一块,凝固、硬实,但留有些许的棱角,在干燥、溽热、清凉、寒冷里,不断消减。

  我止下脚步,抬头默念匾名:“农耕时代陈列馆”。从小,跟着父母上山地、下水田,知道农家生活之苦,却不知道农耕的时代该由哪些事物填充。此时,谚语里的“升米恩、斗米仇”,在升的实物、斗的实物面前,如此近距离地裸露着欲望的深渊。走过这两个古老的计量容器,来到一架脱谷机旁。

  当然,脱玉米也是可以的。从左边箱口放进谷穗、玉米棒子,穿过中间脱粒箱的黑暗,被幽闭的锋利一轮轮旋转着散裂如纷飞花瓣,落英成河,缓缓流入如白龙一般张大嘴巴的口袋里。

  我站在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农具前,只觉自己成了满袋谷子里的一粒,圆润、硬实。

  深藏过,突围过,抽青拔节过,在雨后开花吐穗过——再脱谷机来注解一生的饱满。这,是谷子的一生。有情有识,有明有暗,我们已走的路,或者前头的路,都有这样的标识。

  风吹来,彼时早春,山上的凉意划过肌肤。我哆嗦起来,那铃铛仿佛浅浅地摇动了几下。铃铛是古铜色的,被系在一匹枣红马的脖颈里。这是一匹高大彪悍的头马,它的蹄声与啸声就是马帮的猎猎大旗。我和它四目相对,不足十秒,我移开了目光。枣红马的眼神极深也极远,深比黑夜,远至山巅。那座最高的山,它一定攀爬过。

  如此神骏,像一柄出鞘之剑,森森寒芒。不知叠留了多少层蹄印于古道?不知驮了多少担茶叶于马背?马鞍光滑能鉴人,鞍上系有红绸。绸带鼓荡,有风穿过古道,道旁有临街的人家开了半扇窗。我凝视着那半掩的雕花木窗,似有什么东西穿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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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响晴,阳光像是一盏茶,到了最适宜的温度。马帮开始上路,迤逦、蜿蜒。马锅头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托着烟锅杆,随意挥出另一只手,便擒来云的白、天的蓝。天边的鸟,山涧的风,也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路的地方, 糙砺的石已被踩得光滑,踏得圆润,如镜如珠。没路的地方,插云霄,入山涧,凿坑、掘石、砍树……栈道、吊桥、马蹄道进山岭,是马蹄在大地之母上叩出的妆容。

  马蹄声渐渐远去。徜徉青石街,阳光,软软地,包裹住整个的我。天上有云,大团大团地倾洒下来,投在我的心底!我仿佛也成了一条河,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从春天一直流淌到冬天,潺湲若存。青石街,拥纳了四野聚来的白云。淋漓的云影佩戴在街道两旁的牌坊上。牌坊正中的匾额上,錾着四个大字:耕读传家。离牌坊不远,站着一块街牌——“文盛街”。

  街面铺有鹅卵石,大小不一,无一例外,和纺锤很像。经年累月,来往行人织出整条路的底纹。此时,我便抚摸着其间最厚重的坐标——尹宜公先生的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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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潺湲,绕墙迤逦。跨入院门,是天井。四壁生风,弄乱了金花阿妹包头头饰上的白色缨穗,带快了月亮的脚步。夜空碧透、青山如洗,没有哪一条河从眼前流过,湿润的静谧,温柔地暗含着无穷生机。

  往深里走,有回廊,与楼上连廊、通道往来相通。无论楼上,还是楼下,都浸在迷蒙的月光里。月光浸在姑娘的歌声里——

  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身上,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哎,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

  望见月亮想起我阿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哎

  哎,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哎,阿哥

  大江奔流的日夜烟消云散。在每一个少女的月光河里,纯净得没有角色,没有头衔,没有爱憎,只是简单的喜欢,简单的希望,尚未命名。少女的月色,似江南六月的荷田,清妍蔓开,格外矜贵。是在水一方的恩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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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爱小河淌水,你也属她。

  街巷人家,喜在门口栽种各种花草,瓶瓶、罐罐、盆盆......极富创意的土制花盆,一派憨乐。走不了几步就遇着开到好处的花枝、花朵,生怕碰坏它们,敛着小心,蹦跳着避让。如此旺盛、如此丰美,也如此堪惜。

  山间的春天,清朗堂皇,精力充沛,倒也按规律作息。

  街尽头,横一条河,河水清且浅。河上筑有白石桥,桥身略弯,已显老态,阳光满布,着了慈祥的笑意。桥的臂弯里,揽着一棵同样老旧的树。苍颜挽着伛偻的身体,静默相对。桥是情人桥,树是望郎树。

  招呼同行的女伴,“来,站这树旁,给你拍张美照。”女伴忙不迭地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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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花美眷,刹那颓垣。心底渴盼有人帮忙一起守城护池,所以,滇西当地,望夫云,望夫石频现,不论传说还是现实,传说未尝不是现实?夫与妻,其间已经取得伦理的许可证。可以正大光明了,可以登高振臂,翘首以盼了。

  郎和妹的心事,只可默默如桥下流水,清浅安静,稍有意外,也是那风情万千,泽被后世,郎作桥,妹作树,左颊飞红晕,右眉写相思。偏偏,郎的情,妹的意,非暗处不作声,非脉脉不起歌舞。如电光火石,一闪就亮满山。

  水的柔情没有遇到石膏的点化,其形仄逼蜿行,细致凄婉,情中人会稍微后悔。得到卤水的酵化,其味亮烈宏阔,甘甜处如野花齐放,清润时则是垂柳拂风。于是,情中人,又有些后悔。那独一份的柔情啊,从一朵花出发,翻山越岭,聚成豪情在山谷上飘,凝成深情在泉底流。

  听见来人的脚步,便喜滋滋地冒出串串水泡,是铃兰花,也是珍珠。是泉,当地人便称珍珠泉。

  有宴,当地人称一号豆腐宴。马帮的烈烈雄风收入豆腐块的清白正气,姑娘的款款柔情盛开在碗中,豆花香气轻扬,与古老的马帮长调缠绕。

  我没有凿一条溪或养一朵野花,也不曾担一桶水酿一罐酒。却在惶愧中领受这般好的歌,这般好的情,这般好的水与人。主要是有这般好的日子,不用与时间角力,只需和岁月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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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杨艳梅,云南省祥云县祥云一中语文教师。栖于杏坛,乐于文字。幸有作品见于报刊。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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