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为父母写点什么，可又怕手中的拙笔写不出父母平凡中的伟大，但干着握笔的职业，不抒发点什么，总觉得有点小缺憾，静思过往，就从我那逝去的母亲写起吧。

　　母亲出生在陕西省一个偏远山村，因家境贫穷，她刚出生时就被父母卖给了我们当地一家不会生育的夫妻，也就是我后来的姥爷、姥姥，母亲噩梦般的童年也就开始了。因是“捡”来的孩子，又是女孩儿，她在家里是毫无地位的，洗衣做饭似乎是母亲的“专利”，只要她和同是“捡”来的舅舅发生争执，错误那个永远是母亲，每次也免不了受到姥姥的一顿打。

　　母亲耳背，但不是天生的，因一岁多时耳朵发炎化脓，姥姥不给看导致最后听力下降。常言说：“是聋三分傻”。本就不招人待见的母亲，更因听力不好，有时会误解或听不清姥姥的安排，不能及时准确地完成姥姥交给的任务而游走在姥姥的巴掌之下。

　　据母亲生前说，她五岁时因在大街流动小贩那儿打酱油找错了钱，姥姥便拿着正在洗的一束筷子朝母亲头上打去，当时母亲就两眼冒星，头疼欲裂，而一旁的姥爷总是敌不过姥姥的威力，丝毫不敢上前多嘴。还有一次，因母亲跟舅舅争一本画册，把舅舅弄哭了，姥姥竟狠心地把她扔到村边小河里，幸得一位老奶奶用手里的拐杖勾住河边的柳树，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把她拽上来，并对姥姥进行了一番说服教育,母亲这才躲过一劫。类似这样的事情真是举不胜举。

　　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家里哪有那“闲”钱让一个“捡”来的女孩儿读书，母亲只能每天艳羡于舅舅背着书包上学堂，而母亲骨子里有一股钻劲儿，她每天没事的时候就拿着舅舅的课本偷瞄几眼。耳朵不好使不等于脑子笨，虽没进过学校的大门，但母亲利用空闲时间也识了不少字。在那时，像她那个年龄，那个家庭背景，母亲能认识那么多字着实不易，这点是很令人佩服的。

　　慢慢熬到了出嫁的年龄，命运还不算太不公，母亲有幸遇到了善良的父亲，婚后母亲才敢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讲给父亲听，父亲很是同情母亲的遭遇，对她是百般呵护。由于父亲当时在村子里也是小有头脸的人，从此再去娘家串亲，姥姥对母亲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也不敢再过分地对她呼来喝去，直到那时，母亲才在父亲的关怀陪伴下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

　　记忆中母亲是一个勤劳能干、任劳任怨、爱子女、孝敬老人的人。她具有一个农村妇女身上的一些特有的品质。平时除了做饭、收拾家务，还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和父亲一起下煤窑、拉煤，而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累。对公婆，用奶奶的话说，“我真挑不出小灵妈妈一点儿毛病”。只要她不下地干活，锅碗不会让奶奶碰，就算爷爷奶奶轮到叔伯家，每逢做什么好吃的，母亲总是让我们先给爷爷奶奶送一些。记得最清晰的一幕：一天晚上，爷爷在队里赶着牲口干活加班，奶奶生病了，母亲就陪奶奶坐在一个被窝里跟她拉家常（婆媳坐在一个被窝里说心里话是很少见的），并且一个晚上都在奶奶那里陪着她，直到第二天，奶奶精神稍好一点，她才下地干活。对子女，我不想再赘述，概括说：母亲对孩子是爱而不溺，恰到好处。

　　幸福的日子实在短暂。四十多岁，病魔就接连找上了门。先是因鼻炎的困扰母亲到医院检查、住院，由于那时医疗手段不先进，在现在看来这么一个小病竟到市里做了开颅手术医治，当时我刚上小学，依稀记得母亲出院回家，她剃着光头，消瘦了不少。看着她那憔悴的面容，心里阵阵酸楚，虽然我当时还小，但也能感受到母亲承受了什么。可能是常年在煤窑、砖厂穿梭的缘故，后来母亲又患上了哮喘，这个病折磨人还不容易治愈，一旦发病，呼吸极度困难，当时家里租用了一个氧气罐，母亲发病时就得立即吸氧。后期母亲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当时家里的两个小靠椅出了不少力，母亲两腋下老架着两个靠椅的靠背，从靠背的木头面都给磨光了，可以想象到母亲是怎样熬过那段时光的。在这儿不得不插句对父亲的赞美，那段时间，父亲对母亲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当时刚参加工作第三年，总是忙于工作，无暇过多地照顾母亲，姊妹也各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时刻在床前伺候，多亏父亲的不离不弃，母亲总算在病痛的折磨中没有缺失亲人对她精神上的慰藉。

　　但母亲终究没有抵抗过病魔的袭扰，就在那年（2002年）冬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当时我正在教室上课，一位老师推开教室门告诉我，父亲来学校找我了，说母亲过世了。犹记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时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

　　我的母亲是平凡中不能再平凡的一个人，但在我眼中，她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值得称颂的人。她淳朴善良、勤俭持家、一辈子与世无争……母亲经受了多种苦难，来到这世上匆匆走了一遭，还没来得及享受幸福就离开了。想起她我是心生愧疚的，我1999年毕业参加工作，2000年结婚，母亲2002年离开人世，刚到了女儿该孝敬她的时候，她却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妈，若有来世，我们还做母女，让我好好弥补这辈子对您的亏欠！今年是2022年，刚好是母亲去世20周年，谨以此篇来怀念我那可敬的母亲。

　　作者简介：

　　桑灵灵，河南省获嘉县史庄镇吴庄小学语文教师。于农村小学任教二十余载。爱教育，悉心育桃李；爱生活，微笑面对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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