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曼专栏 | 我和她
摘要:因为和她的孩子们相识,一直称呼她婶儿,虽然她已经九十多岁高龄。每次遇见,只要我不急,都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如果够闲,便会专门蹲她旁边听她说。 她几乎听不见我说话,前几…… |
因为和她的孩子们相识,一直称呼她婶儿,虽然她已经九十多岁高龄。每次遇见,只要我不急,都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如果够闲,便会专门蹲她旁边听她说。
她几乎听不见我说话,前几年见她装了一个助听器,今年也不见她戴了。和她交流我便是用喊的。其实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只是听,她也愿意说给我听。她会问问我儿子,说说她的孙子,说说她年轻的时候,问问我咋还不要二胎。按说和她遇着也有二十年了,那时她七十多,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没变。也许就是这种错觉,让已是中年的我们依然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还是个孩子,因为有她和他们在。
一直想写一篇文章,为她,却迟迟开不了头。总想着我还不够了解,当然还有一层顾虑,因为太相熟。想想也是想多了,本来我所关注的,都是落得下笔的。再者,真的都了解了又怎样?我认识的她,她身上能吸引到我的,本就是现下我看得到的。
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那辆人力三轮车。早些年,她的身影留在我的脑海里,尽是她蹬着那辆三轮车来回的样子,很频繁。这两年少见了,替代三轮车的是一根拐杖。那年开学返校,听旁人说她摔到了,躺了一段时间。她拄着拐杖来回的身影,依然很频繁。不论是三轮车还是拐杖,带她到的地方大多是她开辟出来的一块块小菜地。翻地,栽种,除草,浇水,从不见她的菜地有荒芜的时候。她总说,什么什么长大了,去吃哈,什么什么种下已经发芽了,到时候吃哈。我说好。今天见她,她正浇两块儿刚翻好的地,说是要栽上红薯,说到时候你吃啊。我差点儿说我不咋喜欢吃红薯,结果还是笑着说,好呀好呀。
早几年,校园里还有一位老人,相比,她还小。她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喜欢蹲下,听她们闲谈。我也想过,为啥有些老人说话我就不爱听呢?说我不尊老吧,好像我也不是那样的人。直到看了那部叫做《她们俩》的电影,情境虽不搭界,不过都是暖暖的没错。我想,是因为她和那老人从不抱怨的缘故吧。有一搭没一搭地遇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们唠叨,每一次离开,心里都会变得踏实。按她和那老人的年龄来算,她们幼年的记忆里是没有和平、没有温饱的。一路走来,长大,成家,生养好几个孩子,磨难必是数不胜数,可是我听到的偏偏就没有这些。
可不就是这样,别人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苦难,与别人何干?还不都是自己的,要自己去经历过,去记得。
我对她说我喜欢听她说话,她竟有些羞赧。不过很快她又唠叨起来了。她说有一年在路上遇见一个男人,那男人看了她好久,临了对她说了一句话,说她这辈子是要享福的。她问享谁的福。她讲到这儿的时候,我心说,当然是你自己的呀。她说那男人对她说,享你自己的福呀,因为你会有一个好身体。我说,是吧,享谁的福都不如享自己的福好。不过又有谁不生病呢?比如她,双腿一直是有病痛的,二十年前她就对我说过,去卫生间她是蹲不下去的,她说还好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不错。
其实还有一点她不说,我也不能跟她提。身体遭受的磨难自不必说,有时候内心经历的苦最能击垮一个人。一辈子那么长,九十多年的光景,人事变故,多少伤痛,她从不言说。她心里霍亮。她只说现在的好,偶尔说说从前有意思的事。
地浇完了,她起身收管子,我离开。刚好有人经过,说她腿脚不好,咋不让自己的儿子来浇。她回的啥我没听清,不过我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作者简介:
张一曼,河南省舞阳县太尉镇初级中学语文教师。在昼夜不停的更替中学着生活,从不敢好高骛远,也学会了不那么妄自菲薄,尝试着用文字去填充生活的粗糙缝隙,尽量让生命细腻一些有力量些。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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