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的缘故，安小虎在家待几个月了。其间去了广州一次，没做几天工，又回来了。他结婚的时候没买房，在家时间长了，媳妇天天念叨在城里买房子的事。安小虎实在无奈，打算带媳妇去城里看看。

　　房子看了好几处，安小虎两口子也没定下一套房子来。眼看天色已晚，俩人只得去乘公交往汽车站赶回家的末班车。

　　安小虎的媳妇婚后不久就怀了孕，一直在家专心生娃照顾孩子。安小虎一个人在外打工挣钱，不过两口子都是过日子的人。如今儿子马上要上初中了，两口子攒的钱在城里按揭一套房还是够的。可是安小虎不想在城里买房。

　　或许是在大大小小的城市漂泊得太久了，安小虎始终觉得城里不是他的安家之地。可他的媳妇不这么想，他媳妇一心二心想去城市，过过城里人的生活。她在村里待久了，每天做了吃吃了做，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字——闲。有人羡慕有闲的人，可安小虎的媳妇闲久了，生出的尽是胡思乱想。明里暗里，从村里的闲言碎语中，安小虎的媳妇总能听出丈夫在外的种种是非来。她想着去城里生活就会好的，在城里安了家，她也是城里人了，再让安小虎在城里找个活儿干，两个人能在一起，她心里就踏实了。可是她的心思，安小虎不知，好像也不懂。

　　俩人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各怀心思。太阳已经落到了林立的高楼之间，把安小虎两口子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一对影子被三三两两的行人截来截去，一闪一闪的总不见有完整的时候。在乡下的村子时可不会这样。每天吃过晚饭去村头散步，他俩的影子总是清晰又完整。偶尔还会被西斜的阳光罩了一层金色，俩人看了，心里总会生出莫名的幸福来。

　　因为离始发站近，公交车驶来的时候，车上空位很多，前后都可选择。

　　“小虎，咱去坐后面。一会儿人多的话坐前面还得让座里。”安小虎的媳妇拽了下安小虎的袖子说。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乘公交车的这个小窍门，安小虎的媳妇也是和村里人拉家常时，听一个常年在城里打工的嫂子说到过。他们离汽车站还远着呢，她怕有年纪大的人上车的话，屁股还没坐稳就得让座，不让吧自己年纪轻轻的脸上又挂不住。不知道安小虎是没听见媳妇的话还是假装没听见，上了车后他一屁股就坐在了“老弱病残孕专座”上。他媳妇虽不情愿，也没执意一个人去后排。

　　过了两站，公交车上的人果然多了起来，车上也没了空位。这时又上来五六个人，其中就有一位提着菜篮子的老人。老人一只脚刚踏上公交车，司机师傅就按下了提示语：“各位乘客朋友们，尊老爱幼是我们的……”安小虎已经站了起来。他用身体挡着座椅，等提了菜篮子的老人走近，他伸手扶了老人一把，待老人坐定，他转身走到了公交车的后门。透过后门的玻璃，安小虎的眼睛看向不断后移的街道和金光闪闪的人流。这一切发生得像窗外西下的太阳，不动声色，就连老人的一声“谢谢”，在那一刻的静谧中都显得有些突兀。

　　安小虎的媳妇也站了起来，车厢里没有第二位老人需要她来让座，可是她站了起来。她走到安小虎的身边，挽上他的手臂，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顺着安小虎的目光，她的眼睛也看向窗外的街道和闪着光的人群。她身后空着的座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空着，没有人坐上去。

　　安小虎两口子赶上了回家的末班车。上车时，安小虎拉着媳妇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小虎，咱不买房了吧。把钱留着给咱儿子上学用。”

　　“好。这几年出去也不好找工作，过几天我托人在城里找个活儿干，钱虽少点儿，离家近。”

　　“嗯!”安小虎媳妇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作者简介：

　　张一曼，舞阳县太尉镇初级中学语文教师。在昼夜不停的更替中学着生活，从不敢好高骛远，也学会了不那么妄自菲薄，尝试着用文字去填充生活的粗糙缝隙，尽量让生命细腻一些有力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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