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专栏 | 隐入尘烟的父母
摘要:父母都老了。 人老了,更念家。 他们恋的不是我的家,不是弟弟的家,而是他们自己的老家。 在老家,有左邻右舍,有老锅老碗,有瓜果菜园,还有曾经的过往。在城里,除了儿女,…… |
父母都老了。
人老了,更念家。
他们恋的不是我的家,不是弟弟的家,而是他们自己的老家。
在老家,有左邻右舍,有老锅老碗,有瓜果菜园,还有曾经的过往。在城里,除了儿女,他们一无所有。
老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镇,年轻人外出闯荡,老人守候家园。年轻人一走,老家也跟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老人一样慢慢变老。
老家的老和老人的老大抵相同:牙齿脱落、头发稀松、皮肤松弛是人变老的标志,老家的老是土墙坍塌、田地荒芜、庭院长满杂草。
老家老人没有退休金,养老金也微乎其微,只有活到老,干到老。不少老人明明已经七十挂零,可他们依旧挽起裤腿起早贪黑在地里辛苦劳作。农闲时,他们会打零工,攒一些体己钱。
父母虽然也没有退休金,但吃的,喝的,现金,我和弟弟都力所能及地给他们。但他们一辈子都好强,靠人养着心理有负担。他们回到老家后,像其他老人一样,把汗水和气力洒向土地。虽然每年收入不足5000元,却乐此不疲。
因为挣钱辛苦,都舍不得花钱。他们去集市,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盼望偶遇多年的朋友,聊聊家常。他们反应各不相同,有喟然长叹的,有沉默不语的,甚至有悄悄落泪的,也许人到晚年,经历“悲离”的次数要远胜“欢和”。
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发闷。为了解闷,父母和老家的老人经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打个小牌。打牌并不是盘算赢几个钱,主要是能和年龄相仿的街坊们聊一聊陈年旧事。几十年的旧事一提,说说笑笑中,人也顿时跟着年轻起来。可他们心里明白,如今背弯了,眼花了,耳聋了,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说来也奇怪:人在年轻时,酸甜苦辣都能吃,可到了晚年,人的口味莫名其妙地统一起来。
父母和他们一样,喜欢啃发黄发面的苹果,爱喝黏糊糊的玉米糁子,不喜欢吃大鱼大肉,淋了香油的萝卜干是他们的最爱。他们吃饭也不像城里人门锁紧闭,围坐桌边不动声色地细嚼慢咽。他们喜欢端着饭碗串门,东家长,西家短。吃完饭,也不立即回家,而是继续聊,聊到无话可聊时,才端着空碗余犹未尽慢腾腾地回家。
乡下老人和城里老人相比,似乎老得更快。
有些老人,明明见他时身体还硬朗得很,可一年功夫不到,他们就在岁月面前败下阵来,瘫的瘫,瘸的瘸,瞎的瞎,甚至有的已经委身黄土,被苍茫的大地收走了。
父母虽然老了,但他们身体很好,也有力量。和他们年龄相近的男男女女只有他们吃嘛嘛香。但他们本能地对生命有畏惧和渴望,他们常说:伟大毛主席万岁,八十三岁成仙了;至圣先师孔圣人,只活了七十三。谁都拧不过天,人早晚得去,地老天荒人没有那本事。
城里留不住乡下的父母,是因为他们不敢:不敢出去,怕找不到回家的路;不敢去柜员机取钱,怕卡吞了取不出来;不敢去医院,怕复杂的流程难以应对……因为有太多的不敢和害怕,使他们感到恐惧和怯懦。于是他们远离城市,回到老家,隐入尘烟,缩成剪影:坐在院子里,坐在阳光下,耳边家常日短,菜买多了,肉买贵了,饺子包露馅了……
作者简介:
张冉,河南省信阳师范学院教师,副教授。现从事茶与校史相关的工作,余生不为琐事扰,只愿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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