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毕业后，在女友芳芳提议下，我们还是选择考取了教师编制，可没想到被分配到了当地最偏僻的一所农村学校。芳芳像小鸟一样欢快地蹦来跳去，对山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我挠抓着被蚊虫叮咬的脸庞，委屈得想哭。

　　芳芳总是耐心地开解我，说只要心存热爱，踏实肯干，努力追梦，是金子总会闪闪发光的。漂亮的芳芳是我的榜样，从小学到大学，我都被她的优秀所折服，同时也喜欢她的真诚可爱，她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我俯下身子，端正态度，学习课标，钻研教材，向周围的老师学习，认真备好每一节课，力争在课堂上“闪闪发光”。课余时间，我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乐，带领着他们读课外书，看星星看月亮，也欣赏晚霞漫天，起个大早就为迎接充满活力的第一缕曙光。

　　我和芳芳在操场上散步，我们讨论着书中的人物，畅想着属于我们两人的美好未来……

　　偶尔，同事会拿我们寻开心，他们说，你们好歹是211大学毕业的，干嘛一辈子窝在农村当孩子王？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芳芳依旧笑靥如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一颗心都扑在了教学上，业余时间坚持读书写作。

　　一次，同学聚会，一个和我关系很铁的哥们悄悄对我“开导”了一番。难道没有关系，就只能在农村学校干一辈子教师吗？难道没有关系，到了评中级职称的时间还是无法参评吗？我渐渐产生了深深的职业倦怠，总想着找机会改变现状。

　　校长是我们的老乡，我告诉芳芳时，激动得脸都红了。芳芳说，那我们更应该在山区做出一番成绩，让老乡脸上有光。

　　我不以为然。晚上，我悄悄买了两箱水果，和校长的父母攀谈起了老乡关系，说我们还是没出五服的老亲戚。没多久，我被提拔为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工作虽然算不上什么领导，但没有往日带两个班语文那么辛苦，还有一定的补助。很快，我的中级职称问题也解决了。偶尔还有教师登门拜访，让我照顾照顾他。我品尝到了甜头，往校长家跑得更勤了。

　　为了庆贺升迁和职称晋升，我邀请芳芳去吃肯德基。喝着咖啡，我意气风发地劝说芳芳为人处世要活络一些，不要太呆板了，比如请领导吃吃饭、喝喝酒，给他送点礼什么的，这样进步会更快些。哪知道芳芳反过来劝说我要坚持初心，不要想着走请客送礼的捷径，我的这一套在她那里行不通。

　　我无可奈何地说，你真以为我们好好教书育人就有前途吗？干着同样的活，到最后连职称也评不上，熬白了头发，虚度了青春年华，我们图个啥？

　　芳芳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温言细语地劝着我，我们刚刚进入学校，正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努力的时候，只有内心沉静，不慕名利，才能实现当初的愿望，让青春之花绚丽绽放。

　　我感觉芳芳变了，越来越固执，也不懂风情，更不善交际。终于，当同事闲聊时戏称她为书呆子后，我经过深思熟虑，和她提出了分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打听到教育局局长的老婆是我同学的同学，连忙准备了一张银行卡送出，局长老婆心领神会，叮嘱我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一年后，我调入城镇学校。

　　又过了两年，我成为了城镇学校的一个领导。高级职称晋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买房置业，娶妻生子，我的生活在预定的轨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行。

　　没想到，一次课改交流会上，我看到了芳芳，她信心满满，依然漂亮，充满气质，侃侃而谈着自己的成长之路……芳芳已经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成长为了一名省级名师，在优质课赛讲、课题研究和辅导学生等方面获奖无数，赢得了无数同行和家长的好评。

　　我摸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羞赧地想起这些年在业务方面的荒废，想起被自己闲置多年的文学梦想，也想起在仕途方面的种种不顺，好想回到从前。

　　我郁郁寡欢，在别人眼里，我的人生是成功的，但我知道，我失去了很多很多珍贵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芳芳当初说过的话：成功的道路从来没有捷径，咱们都还年轻，人生有无限可能，或许，选择脚踏实地，从头再来，永远都不会晚。

　　作者简介：

　　沈莉红，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宫前乡中语文教师。三门峡市作协会员。个性内敛，追求诗和远方，把“没有书香陪伴的人生索然无味”作为座右铭，在文学的百花园里流连忘返。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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