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品种很多。

　　在我们这里从颜色上分有白色狗、黑色狗、花色狗、棕色狗、杂色狗；从大小分有个头高大的狗、低矮如猪娃一样的狗、还有不高不低半大的狗；从名称上分有看门的家狗、遛着玩的宠物狗、还有价格昂贵的中外名狗；从性格上分有凶猛的、顽皮的、温顺的……

　　狗的种类之多，名称之多，数量之多，颜色之多令人无法统计，也不可能统计出来。

　　现在的城市或是农村，养狗的越来越多。狗的繁荣，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社会的进步。一部分人已经从温饱进入了小康，当人们的物质生活富足之后，必会追求许许多多精神方面的东西。比如养狗，物质富足者，什么样的狗，他们都可以养，哪怕一条狗万儿八千，他们也不眨一下眼。如果一家人吃住都没有解决，你让他养狗，他去养吗？他自己吃的还没有，甚至连孩子喝的奶粉都买不起，他会养狗吗？

　　你说养狗有什么用？

　　真的没有多大的用处！养牛可以帮人种田，可以挤牛奶；养羊养猪可以宰杀吃肉；养个猫咪，还可以逮老鼠呢！你说，养个狗有什么用？

　　看家？现在还需要养狗看家吗？不说到处都有摄像头，要么独门独院小别墅，要么高楼大厦住小区。还用得着狗看门吗？小区会让你养狗么？

　　我不喜欢狗！更不喜欢在家里养狗！

　　然而，一条狗的到来，我的观念彻底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条失去了母爱的狗，可以说是一条孤儿狗。

　　我们一家人都不喜欢养狗。父亲认为，狗的作用不大，一旦咬伤了人，还要赔上钱给人家打针吃药，要几百块钱呢！天天还要用绳拴住，不能让它外出，只能圈在院子里，指望它看家，门都没有！父亲的理论是：养个猪羊，年关可以宰杀；养个小猫也可以逮老鼠。养狗没有一点儿用，天天还要喂它。结论是：不养狗！

　　但父亲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能看到别人一点儿可怜之处，往往为了别人的痛苦而唉声叹气，或自己跟着别人难过。这时的父亲就会伸出援助之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帮多少是多少。街坊邻居都说父亲是一个老好人。

　　这不，一日早晨，天刚麻麻亮，邻居小喜家就传来叫骂声。父亲披衣过去，问出了什么事？小喜说，他妈的，昨天晚上让贼偷了！刚刚下崽十来天的老母狗，被哪个赖种偷走了。你看，五六个狗娃子可不可怜？

　　父亲看了看狗窝，果然几个狗娃子哼哼唧唧，拱在一起，不见了那条高大凶猛的大黑狗。那黑母狗是很厉害的，要是生人进院，它一窜老高，前腿抬起，长嘴大张，吐出大长舌头，高声大叫，样子凶狠极了。就是熟人或是邻居进院，它也呲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就是因为那条狗，父亲很少去小喜家。

　　那狗太吓人，丢了丢了也就算了！父亲对小喜说。

　　叔呀，你说的什么话！撇下的狗娃子就成孤儿啦！母狗丢啦，咋养？你说可怜不？小喜一肚子气没处撒，对着父亲就是一通。

　　确实怪可怜的，我养一只！父亲又发了善心，对小喜说。

　　叔，你不是不养狗吗？咋啦？破例啦？想开啦？

　　父亲不吭声，进了狗窝，抱起一只黑狗娃就走。

　　这老头！小喜在后边笑着说道。

　　这条黑狗就这样在父亲的善心下，来到了我家。

　　这是一条非常可爱的小黑狗！一身漆黑的毛发，父亲每天给它梳理得油光发亮；两只圆圆的黑眼珠，似两颗闪闪发光的玻璃球，看到来人，都会盯得死死的。一日数餐，都是父亲或母亲喂的，要么米糊，要么稀饭，有时还有羊奶。这条小黑狗在我家里受到了高级别的礼遇，我们兄妹几个小时候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小黑狗长得也很快，不到两个月就长到父亲的膝盖那么高了。

　　这条小黑狗非常招人喜爱，也非常通人性。调皮的弟弟时常拿一块红薯或剩馍，高高举起，挑逗小狗，急得小狗上蹿下跳。一直到小狗累了，才丢给它。小狗得到食物之后，尾巴一摇，慢慢走开，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愉快地吃了起来。我们每次在外边吃酒席回来，都给小狗带一些剩下的肉菜，小狗每每看到我们从外边回来，也是摇头摆尾，跑到你身边，用头拱你的小腿，用嘴咬你的裤腿，跑前跑后，看着你的双手，急不可耐的样子。

　　母亲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小黑狗就会用嘴衔着家里那个小马扎凳子，飞快地给母亲送过去。每每这时，母亲都会用手梳理一下它的头毛，拍拍它的后跨。小狗就会愉快地离开，悠闲地卧在大门口，眯起眼睛晒太阳了。

　　这条小狗特温柔，对家人显得特别亲昵，对生人的到来，如果没有家人的暗示，它也懒得站起，只是抬起头看上一眼。它对父亲更是形影不离，百依百顺。也可能是父亲救了它，或是父亲养了它的缘故吧。父亲每每到田间干活的时候，它都跟着，一会儿跑前边，一会儿跑后边，一会儿又闻闻你的脚腿。父亲剥玉米的时候，小狗前后跟着；父亲薅花生的时候，小狗也跟着，就窝在旁边；就连父亲去厕所的时候，小狗也跟着······父亲走到哪里，小狗就跟到哪里。小狗真的可爱！对于它，父亲是百般宠爱，待它比孩子还亲。

　　一晃几年过去了，小黑狗变成了大黑狗，样子更加可爱，性格更加机灵和温顺，但温柔中也不缺乏凶猛。

　　那年春天，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一只山羊，准备养一养，到春节的时候宰杀，过一个肥年。全家人都很满意，那条黑狗也围着山羊来回转圈，还不时地用舌头舔一舔山羊的毛发。

　　父亲说，家里有了山羊，狗也可以发挥它的看家作用了。这狗很机灵，晚上可以给山羊当保安。

　　腊月里，山羊长到了四五十斤，父亲准备二十三过后宰杀它。可是，二十三晚上后半夜，那条从来不爱叫的大黑狗，疯狂地大叫起来，母亲急忙把父亲喊醒，悄悄地说，可能有贼了，快起床！

　　父亲连忙穿上一件大棉袄，棉裤都没有来得及穿，从门后拿起一把铁锨，拉开屋门，开启门外的照明灯。进东边的小屋一看，只剩下空空的羊舍和浓浓的膻味，哪里还有山羊的踪影？只有那条黑狗还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发着呜呜的低吼声。

　　羊丢啦？母亲问。

　　丢啦！父亲答。

　　母亲开始埋怨，养狗真没有一点儿用。父亲没有说话，两手一背，扭头进屋去了。

　　父亲很懊恼，感觉很窝囊，这狗真是没用！那么大一条狗，就斗不过偷羊贼？父亲对黑狗的表现非常不满。

　　天一亮，父亲就去派出所报了案。

　　腊月二十四上午，我家里很热闹。我家丢羊的事儿，半个庄子都知道了。三三两两到我家安慰我父亲，丢就丢啦！财去人安乐！

　　父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来回重复“财去人安乐！”这句话。

　　就在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时候，后院的臭毛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大黑狗一见臭毛，“呜”的一声扑向臭毛。人们还没有癔症过来咋回事，臭毛已被大黑狗扑倒。一会儿臭毛的裤子就被撕烂了，腿上血流不止。黑狗被赶走的时候，臭毛躺倒在地上，“哎吆哎吆”叫个不停。

　　一家人非常迷茫，这狗是从来不咬人的，只会亲昵人，这是咋回事儿呢？

　　众人七嘴八舌说，这狗咬人，不能养！打死算啦！母亲也说，邻居它都咬，还养它干啥！他爹，趁着大伙还在，打死它吧！咱不养狗啦！

　　父亲背着双手，眼里分明噙着泪花，对在场的叔叔一摆手：你们看着办吧！

　　对于黑狗的死，我们全家都很难过，尤其是父亲。父亲说，这条狗跟着我快十年了，已经有了感情，忽然死了，难过！

　　这个年，当然也没有过好！羊丢啦，狗死啦。大黑狗被叔叔几个人硬是用一根尼龙绳勒死的！死的时候，两眼园睁，嘴巴张得很大，红红的舌头吐出嘴外，四只蹄子不住地上下踢腾，嘴里还发出呜呜地哀鸣声。

　　父亲没敢过去看，当母亲给他说狗已经死了的时候，父亲先是一言不发，继而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叔叔建议把狗肉吃了，父亲大喝一声，吃？谁也不能吃！

　　这样，大黑狗被埋在了菜园里。父亲说，让它离我们近些，也好有个念想！

　　春节过后的一天，派出所打电话过来，让父亲到派出所去一趟，说是“丢羊案”破啦。

　　父亲急忙去了派出所。一进派出所大院，就见到了那只山羊，拴在一棵树上。还有后院的臭毛，黑着脸，耷拉着头蹲在一边。

　　派出所李所长说，还是你家的那条狗立了功，我们顺藤摸瓜，春节期间破获一个盗窃团伙，犯罪分子5人，全部抓获归案。臭毛就是其中之一，由于他被狗咬伤，你家的羊还没有来得及卖出。

　　父亲一下子全明白了。

　　从那时到现在，我家再也不养狗！

　　作者简介：

　　刘中海，就职于河南省遂平县阳丰镇中心学校，中小学高级教师。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遂平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文学百花苑》《首都文学》及网络平台。作品多次获奖，有多篇散文入选黄海数字出版社出版的《黄海散文百家作品选》（2022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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