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福霞专栏 | 父亲和我

摘要:祖祖辈辈是农民的父亲母亲共育有一儿三女,我是他的小女儿。父亲生前与我的交流并不多。父亲亡故后我的思绪总也绕不过他。往事历历在目,流淌着血脉亲情。 儿时的我很虚荣,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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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祖辈辈是农民的父亲母亲共育有一儿三女,我是他的小女儿。父亲生前与我的交流并不多。父亲亡故后我的思绪总也绕不过他。往事历历在目,流淌着血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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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我很虚荣,觉着称呼“爸爸”比“大”洋气。就想着给父亲改称呼。一日,我朝着下晌回来的父亲喊了一句“爸爸,下班回来啦?”

  父亲那端着大马勺喝水的手停在半空中,四下里找寻,下巴上的水珠晶莹晶莹的,滴滴答答往下淌。忽然瞅到门后伸出的小脑袋时,“扑哧”一声笑了,用马勺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你这闺女儿,竟瞎胡闹,这是城里人的喊法,吃国家饭的人才叫爸爸,咱种地的凑啥热闹呀!”

  “我偏叫你偏叫你,爸爸,爸爸……”

  背着我撒娇的喊声,父亲在阳光下走了很远很远。没有应声,十几亩地等着他去忙呢。哪有功夫逗女儿玩呢!

  称呼自然是没改过来,我们依然本分地称呼父亲为“大”。父亲对我的爱也没有因为称呼不同而比城里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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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我六七岁时,身体不太好,有一阵子,每天黄昏,父亲总是用家里那辆高大的老式自行车驮我到乡卫生院打针。照例是每次打针时,我总是趴在父亲的腿上哭得一塌糊涂。这时不善言谈的父亲总是用那双大手揉搓我的头发,仿佛那样能减轻疼痛似的。

  有一次打针时,我破天荒没哭,医生们直夸我坚强。父亲高兴地把两颗像两个乒乓球一样大的药丸壳子送给我玩儿。回去的路上兴奋地跟我说了许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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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时的我每学期都得奖状,每张奖状一到父亲手中,他都会把奖状贴得高高的。每当有人说起我的学习,他总是嘿嘿地笑着说:“这也没什么的,她能有什么出息啊?”

  当我拿到师范录取通知书时,父亲高兴地逢人就讲,女儿有出息啦,成了公家人啦。用那辆骑了十几年的自行车驮我来到爷爷奶奶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

  那天,我忽然发现,原来父亲也是健谈的。

  那天,我分明记得爷爷奶奶坟前的小树在阳光里晃啊晃啊。

  父亲最喜爱读我发表的文章,读师范的第一个学期的冬天,适逢80周年校庆,我平生写了第一首诗,竟然在校报上发表了。放寒假回来的第一天,父亲破天荒地在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饭犒劳我。他说最待见会写东西的人,要我“再接再厉”。那两年我也的确在一些杂志上、报纸上获得了豆腐块儿大小的空间。都是些略带朦胧色彩的小诗或散文。父亲虽然读不懂,但是他悄悄地把那些印有女儿名字的报纸保存在床边的抽屉里。

  师范刚毕业的一个夏天。我应邀参加在北京举办的大型新闻媒体研讨会,父亲积极为我准备行装,我却临行逃脱了。为此,父亲好几个月没搭理我。说我错过了好机会。

  依照父亲的想法。我可能会在文学道路上走得很远。可是自从参加了工作。我为人师,为人妻,为人母,生活一地鸡毛。再也拿不起笔,再也写不出一个文字、一篇文章。无论我给父亲买了多少衣物、礼品,却再也见不到父亲撒满阳光的笑脸。

  直到有一天,父亲来我家帮我带孩子,无意间发现了我为儿子写的成长日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他一再说,该拾起来了,人生多么宝贵,不应该记住点什么吗?

  去年至今,不惑之年的我重拾纸笔,竟然也写了不少的文章在各级媒体、公众号发表。母亲高兴地说:“你大最爱读你写的作文。他要是还在,该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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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暑假,经过人生大变故的我决定去北京旅游。我陪着古稀之年的父亲母亲,带着九岁的儿子随着旅游团来到祖国心脏。我们观升旗、登长城、游故宫、乘地铁、坐游艇、参观军事博物馆……大家都格外高兴。

  记得登长城那天恰逢七夕,导游嘴里叼着朵鲜艳的玫瑰,浪漫而又多情。我们一家老小互相鼓励着,“嗨哟嗨哟”喊着号子从一块块古老的城砖上踏过。天高云淡,头顶上有一朵白云,像极了牛头,父亲兴奋地找了个游人替我们拍了张合影。三十多岁的我第一次站在父亲母亲的中间,被父爱与母爱怀抱,扭捏又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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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我们也牛气一回!”父亲中气十足地说。

  果然,每次回娘家看到这张合影,总会给我带来力量。

  后来,听母亲说,在北京旅游时,父亲看到别人一家都是团团圆圆、亲亲热热的,就特别心疼我,心疼小女儿命运多舛。他不会用语言表达,就尽心尽力陪着我,希望我早日走出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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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是个庄稼人,年轻时吃了不少苦,他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再吃苦。他总是尽力帮衬着我们,担忧着我们每一个小家庭。父亲每次给我家送的菜都摘得干干净净、就连花生也是剥好了送来,他心疼我下班做饭的忙碌,想着法儿地替我分担。

  农民是不会退休的,父亲很能干,忙时的披星戴月自不必说,闲时也要蹬着三轮车奔波几十里为我们各个小家送去自种的新鲜的蔬菜。一日午饭后,母亲打来电话询问父亲有没有给我们送菜?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家?是在谁家吃饭了吗?一通电话打下来,才知道父亲是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干树枝,他顾不上吃饭,生怕别人把“上好的柴火”捡了去,就匆忙收拾他的宝贝去了。果然午后两三点钟的时候,父亲心满意足地载着“胜利品”回家了,忘却了饿着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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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八月初八是父亲的生日。

  第一次记得父亲的生日,源自大姐。大姐结婚后,在父亲生日那天回来了,带来新鲜水果,几样小菜。父亲做了一晌农活儿回来,很惊讶!

  “今天你生日哩。”母亲说。

  “生日哩?”

  我们都是农村娃,就连“祝你生日快乐”都羞于表达。

  父亲呵呵笑着,大姐呵呵笑着,姐夫和我们都笑了。

  “那就好好吃饭。”

  父亲一声令下,大家都飞快地动起了筷子,屋子里响起了清脆的吃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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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父亲的生日第一次有了蛋糕,是我的未婚夫送的。那一年父亲57岁。那一天因为生日蛋糕的出现,我们的欢乐成倍增加。尤其是小孩子们!

  “祝你生日快乐——”不知哪个小孩子唱了一句生日歌。父亲听了,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吃饭吧!”

  泪水潮湿了我的眼眶。未婚夫拉紧了我的手。

  半年后,我结婚了。至此,父亲需要操劳的大事都已做完。

  后来,每当父亲的生日,我都要买生日蛋糕。两个姐姐也都满满当当的带了许多礼物来。哥哥嫂子则张罗了几大桌好吃的饭菜。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多,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生日蛋糕也越做越大。有几年,同村居住的三个表弟也携儿带女地来祝寿。那情景是多么热闹!

  可是今天,再也不能为父亲过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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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一日,梦中醒来,万分惆怅。

  梦中,我们兄妹四人带了好吃的点心、水果。相约着一起去给父亲过生日。梦醒,却不知该去往哪里?父亲已仙逝八年有余。

  这几天,我突然一直打嗝,像极了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二宝不解地说,“妈妈,您咋一直在打嗝?生病了吗?”

  “没有,好着呢!”

  我知道,是父亲用自己的方式来看望我了吧?

  哦!父亲,父女一场,如此山高水长的恩情,我怎会把您忘记?

  哦!父亲,此后经年,每一天,我们都会想念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像阳光一样珍贵。

  哦!夜深人静之时,您已来过。伴着月光,探望了每一个熟睡的亲人。

  于是,我的泪水默默地滑下来。

  写于二零二二年寒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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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薛福霞,河南省修武县修美小学副校长。河南省优秀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曾经热爱阅读,爱写心情小文。如今经历岁月洗礼,重拾纸笔,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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