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辣椒糊糊 慧育在线： 非常偶然。在前不久的一次聚餐中，一同事点了一份主食，没想到端上来一看竟是多年未见的它，你激动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童年。 有四十多年没吃过它了吧…… |
辣椒糊糊
慧育在线：非常偶然。在前不久的一次聚餐中，一同事点了一份主食，没想到端上来一看竟是多年未见的它，你激动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童年。
有四十多年没吃过它了吧?
它不算什么真正的美味，却是你记忆深处最美的佳肴；它也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但却是过去农家舌尖上最暖心的珍馐;它甚至没有亮丽的品相，但却是童年的你们安度寒冬的首选!
它，就是辣椒糊糊。
母亲叫它辣椒酱。
记忆深处，你总忘不了，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屋檐下那一尺多长的冰琉璃；忘不了，那蹲在厨房门口的穿着厚草苫子的大水瓮；忘不了冰天雪地里孩子们穿着的草挂达；忘不了在村中池塘的厚厚冰层上小伙伴们坐在砖头上玩推滑……
疯玩了一整天，你和妹妹们早早进了用藤草罩火盆暖热的被窝，母亲却还要再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纺棉花，嘤嘤的纺车声是你们最为熟悉的催眠曲。你从来不知道这催眠曲响了多久，更不知道在这催眠曲中母亲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一天天的日子总觉艰难，尤其是冬季，你很少见到母亲的笑脸，为了让母亲高兴，你总是带头啃硬硬的红薯面窝头，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响起：真难吃啊，什么时候能换换哦。最激动的是一早醒来听母亲轻声说：“起来吧，起来喝辣椒酱。今天插的辣椒酱！”
啊……辣椒酱！辣椒酱！你和妹妹高兴得差点儿在用高粱秸堆成的地铺上蹦起来，你觉得终于有美食了，再也不用使劲嚼那硬邦邦的红薯面窝头，再也不用就那难吃的腌西瓜泡咸菜！母亲照顾你们姊妹三人穿好衣服，在厨房门口的那块水泥板上侧放洗脸盆，从门口的大水瓮中破冰舀取少许凉水，帮你们倒好热水洗脸，娘儿四个洗刷完毕，走进厨房。烧柴的余烟尚未散尽，母亲掀开盖在大锅上的锅帽子，便有蒸汽和烟气交融在一起，在烟汽蒸腾之中，母亲给你们盛起锅中又黏又香的辣椒酱，一人一碗，往往是一碗还未喝完，体内的冰凉就逐渐远遁，温热由胃部开始滋生，冰凉的双脚慢慢回暖。你甚至有种身体似要飞腾的感觉……
你很遗憾，因为你从来没亲眼见到母亲是怎样做这种辣椒酱的。多年以后你问了父亲，才知道是这样的：
先用水把杂粮面拌湿，拌成疙瘩状；然后烧热大锅，在大锅内滴入少许棉籽油，把切成小段的一点干辣椒和葱花倒入稍微爆炒后，在锅内添入适量水；接着撒入一把揉得短碎的粉条，放上蓖子，馏上馍馍，盖上草编锅帽子，继续烧火，待锅内水浇开，馍馏透，捂一会，掀起馍，把拌好的杂面疙瘩快速倒进锅内，边倒边搅，最后加入适量盐，等锅内热气蒸腾气泡翻涌，一锅美味黏稠的辣椒糊糊就做熟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辣椒糊糊的做法。
依然清楚记得，常常家里榨的棉籽油剩不多了，就不能再用棉油炒葱花了，这时母亲自有她的妙计，早餐她就不做这种辣椒糊糊了，改做玉米粥！那吃什么菜呢？仍然是辣椒糊糊！
这个辣椒糊糊可与上面的做法大有不同！
插好玉米粥后，母亲就会拍打拍打自己身上的灶灰，转身走向堂屋，不一会儿就见她从堂屋又折到院子里埋葱的地方然后又回到厨屋，手里就多了一个小瓢和一棵葱。瓢里是带壳的花生，葱挑的是不太长的一棵。母亲走到灶火门前蹲下，找到刚才用过的火棍，拨拨灶内还闪着红红亮光的热灰，将灰摊平，把花生倒进去，再拨一堆热灰将花生均匀盖住，就像给花生们盖上了一床热棉被。花生的旁边躺着那根葱，在葱和花生接受热烤的同时，母亲没有闲着，冬天的厨房内烟气和水汽交融在一起，母亲直起身，坐在灶火窝里的你们姐妹仨就看不见她的上半身了。
她从案板上方的墙上取下平时穿好的一串干辣椒，辣椒原先的鲜红已然黯淡，拽掉其中的两个，将其余的挂上，捏住辣椒的干柄将两只辣椒轻轻一磕，再次走到灶门前蹲下，用火棍拨拉一下花生，看看外壳烧烤的颜色深浅，捏捏葱棵是不是变软乎了，感觉可以了，就把盖在花生和葱身上的被子全掀掉，把它们扒拉到灶门下面的凉灰上冷着，再将两只辣椒放入灶内热灰上。辣椒皮薄，不比花生有壳，母亲只给它盖了一层薄被，这时她会寸步不离，紧紧盯着锅底，又不能靠得太近，因为辣椒一烧会爆响，扑哧扑哧地崩出热灰。待一闻到辣椒香味传出，得赶紧扒出来，扑打掉到上面的热灰，再用抹布擦干净，放到案板上。母亲让你和妹妹剥花生，嘱咐你们别烫着了手，自己则拿起刀一点一点将辣椒压碎。
烟熏加上辣椒的香辣炝得母亲连连咳嗽，两眼泪花，但她总能忍着咳嗽，剥掉葱外面的干皮，将烧熟的葱再切成小段，接着找来蒜臼子，将你们剥好的花生和切好压碎的葱段及辣椒都放入蒜臼，加入半勺大粒粗盐，用蒜臼把使劲捣几下，让这些食物充分交融均匀掺和在一起，这时的厨房里会飘浮着一股浓浓的香味。母亲掀出馏好的馍，舀出一勺热腾腾的玉米粥倒入蒜臼中用筷子快速搅匀，一道鲜辣咸香的辣椒糊糊就成了儿时早餐中最难得的蘸馍佳肴。
辣椒糊糊入口，味蕾被刺激继而又不断被丰富，激发体内释放更多热量，往往是，面前的辣椒糊糊还未蘸完，在凛烈的寒冬里，我们就已经浑身暖和满头微汗了！
……
面对着摆放在大家面前的这盆辣椒糊糊，看看它实在是普通得很，也就是一般的面汤，与母亲做的辣椒酱相比，它稀多了。只不过，细看之下它比童年时的辣椒糊糊扮相靓多了：它有闪着点点亮光的油星，切成丁状的鲜红辣椒，撒得细碎晶莹的粉条，炒得焦黄散发出阵阵香气的葱花。
四十多年的岁月更迭，让它的品貌有了微妙的变化，细品之后香辣之味尤其浓郁，几口下肚，热烈之气顿生，身上大汗随之淋漓！哇……哈……哈……哇……哈……哈……人人辣得满眼泪花！在满眼泪花之中，一个问题突然涌上心头：小时候喝它怎么没嫌它这样辣过？
其实，稍微一想，就该明白，母亲才是天下那个最聪明的调味大师!
四十多年了，偶然中再一次喝到它，你仿佛又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泪光中感觉又品尝到了儿时家的味道!
只是啊……只是啊……母亲已离开你们八年了……
作者简介：
李进丽，山东省东明县第一中学语文教师。菏泽市教学能手，菏泽市骨干教师。喜爱读书，倾心教育，爱孩子，爱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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