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不适，近段时间一直在减肥。午饭时把卤面条中的肥肉挑了出来，朋友笑我：真是肉吃多了呀！挑肥拣瘦！我也笑了，笑声中想起了少年时吃肉的趣事。

　　我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农民家庭，和大多数农户一样，家境贫寒。吃肉是一件稀有且随缘的事儿，一年当中，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过年吃肉

　　四十多年前，很多农户家过年才买肉吃。忙碌一年，家里多多少少会买些猪肉儿，牛羊肉、驴肉极少见。肉食通常有三种：肥肉、骨头、内脏。先说说肥肉吧，因为大多数人家比较喜欢肥肉，带着厚厚的脂肪。因为肥肉买回家之后，可以炼油，这些油装进坛子里，可以在平时炒菜用。顺带着炼出油渣，油渣既可以炒菜，也可以包饺子。如果谁家割肉割到瘦肉多，一定会不高兴。

　　其次说说啃骨头。每年的年二十八或者二十九，母亲会用一口大锅煮肉，在锅里放上花椒、八角等香料之后，母亲就把“肉方儿”、大小的骨头放进去煮。我和二哥坐在灶台上等着闻香味儿、啃骨头儿。过上一会了，锅里的水汤儿开始翻滚，肉的香气随着腾腾的水蒸汽散发出来，飘进鼻孔。我和二哥就长长的吸气，一丝丝的香气也不放过。等到煮好之后，母亲捞起骨头放在碗里，让我们啃。啃骨头是我童年时最享受的事情，没有之一。因为啃骨头的过程充满了挑战，我用手抓住骨头棒子，啃粘连在骨头棒子外面极少量的肉，牙齿扎进两根细骨头中间，剔出夹在中的肉丝，尖利的指甲挖出藏在骨头缝中的碎肉、咬破骨头吸食里面的骨髓。啃着骨头，口舌生津，肉啃的不多，主要享受啃的过程。

　　最后说说吃内脏，猪心、猪肝等也是我们喜欢的肉食儿。母亲熟练的掰一块儿猪肝，递给我慢慢的吃，猪心多是切了片凉拌，配了葱花，别有滋味儿。偶尔也能吃油渣儿，脆香。猪油为什么会脆？炼油的时间长了呀！醮点儿盐吃，也是绝美的享受。

　　过年的时候，我也很期盼吃肉饺子，尤其是肥肉馅儿的饺子，或者是用油渣儿包的饺子。一口咬开，满嘴是油。

二、“坐桌”吃肉

　　少年时村里操办喜事或丧事，除了招待客人，全村的人都会随一份礼。等到客人走后，主人家会挨家挨户喊人吃饭，俗称“坐桌儿”。小时候我也经常跟着母亲“坐桌儿”，跟孩子们坐在一起。“坐桌儿”吃饭，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八大碗”。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最期待的是两个肉菜：蒸肉丸子和条子肉，条子肉就是切成条状的大块肥肉。

　　按照约定，每张方桌坐八个人，但是孩子们小，可能会有十个。这就引发了抢条子肉的情况。因为蒸肉丸子是一大碗，总能吃到。而条子肉只有八块儿，是按照人数做的。小孩子多，就会发生坐桌抢条子肉事儿。条子肉一端上桌子，孩子们噼里啪啦的下筷子夹，也有嘴馋不怕烫的家伙儿直接拿手抓，手快的，夹大块儿，手慢的夹小块儿，那些小一点儿的孩子往往吃不到，哭闹的事儿时常发生。倘若有大人坐得近一些，也会过来帮忙分一分，总得让吃到肉。后来，我记得就不再全是孩子们坐一桌了，办事儿的主家会安排一个大人带着，她主要的作用就是合理分蒸肉丸子和条子肉。

　　吃完肉，孩子们用蒸馍蘸碗里的肉沫儿和汤汁吃，更有贪吃的孩子，把盛肉的碗都舔一遍，真的是一点荤腥也不浪费。你在桌子上看不到任何一种饭食残渣，即使掉到地上，也会捡起来吹一吹吃掉。

三、随缘吃肉

　　其实，我在一年中随着机缘也会吃到很多次肉食儿。尤其是夏天，蝉肉、小鱼虾、兔子肉、蜂蛹，我都吃过。

　　下过雨之后，我们会在土地里挖“爬叉儿”，“爬叉儿”蜕了皮儿才叫蝉。晚上天一擦黑儿，“爬叉儿”会钻出来爬上树，我们就趁机逮住，叫做“摸爬叉”，也会点一堆火儿，然后摇那些细一点儿的树，树上的蝉就会惊慌地朝火光处飞，被我们抓住。“爬叉儿”全身都可以吃，油炸最好，其实是水煮和烧烤。蝉只能吃背部的肉儿，肚子不能吃。

　　小鱼虾是老家河里摸的。因为水浅，鱼儿特别小，但是青虾就多，在河边下个网就能网住不少。然而，我们更喜欢捉虾。找一个水势平稳的地方，我们跳进水里坐下来，叉开腿，慢慢往中间挪动。等到大家的脚接连在一起，中间的水里必定有小虾米和小鱼儿乱窜。抓住装进罐子里，带回家中。母亲一般会用少许油炸一下，加上韭菜或者其他青菜调色，吃起来咸香。

　　吃蜂蛹就需要勇气了，没有谁会去惹蜜蜂（马蜂）。但是如果蜜蜂的巢搭建的地方不合适，那我就能吃到肥美的蜂蛹。记得我捅过两次蜂窝，一次是蜜蜂把巢搭建在了我家大门口的枣树上。一次是我家的土墙头儿上一窝蜂。用塑料袋套着头，厚布衫儿披在身上，手执木棍儿，棍头上绑一团布条，布条上蘸点废机油。点上火，我冲过去，用火驱散蜂群，再捅蜂巢。捡回蜂巢，里面就有白胖的蜂蛹，炸了吃，味道鲜美。就是不能经常吃到，而且还需要忍受蜂尾毒针蛰刺的痛。

　　其他的诸如兔子肉，吃不吃得到，完全看运气。村里人家杀猪的时候，也会吃到猪血，有时会有一段儿猪尾巴儿。

　　所以呀！瘦是常态，肋骨根根显露。我不会听“吃肉何如咬菜根，且图身口戒香薰”，我只想吃“东门彘肉更奇绝，肥美不减胡羊酥”。少年往事催人醒，惜物惜粮定心间。时至今日，我对食物的态度是珍惜和敬畏，“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作者简介：

　　王鹏程，河南省新密市教育局教研室语文与心理教研员，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高级学习能力指导师，河南省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河南省首届家庭教育优质课大赛特等奖，河南省家庭教育讲师团首批特聘讲师。在省内做班级管理、语文教学、家庭教育等讲座30多场。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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