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这《诗经》里的春天，在过了立春，雨水，惊蛰之后，终于缓缓且明艳艳地登场了。

　　漫长的蛰伏和孕育，草根已有几分的迫不及待，拼尽全力往下扎根，往上生长。土壤似乎要被撑破的样子，松松的，软软的。

　　在这当口，便有几片心急的叶子，探出绿绿的小脑袋，成了同样心急寻春的你眼里心头的好。垂柳已着了鹅黄的底色，似美人的长发，曼妙地随风起舞，不由人心旌荡漾。

　　几树早开的杏花浩浩汤汤，扑面的粉红热热闹闹地撞将过来，眼睛一时有些猝不及防，干紧闭了再睁开。噢，春风十里杏花肥，暖风迟日唤汝归。想起去年目睹杏花纷纷飘坠时的黯然神伤，不由哑然。

　　其实，草木荣衰各有其美，去了复来。它们，才是这天地永恒的主人。“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我等庸人自扰罢了。

　　年年岁岁，春意萌动时的期待大约最是撩拨人心吧。就像一幕大剧将开未开的帷幕，总是充满好奇和忐忑。及待繁花似锦，便如同剧中故事尘埃落定，没了悬念。

　　早春的美，还在于它的轻拢慢捻，似有若无吧。就像此刻的细雨，如烟似愁；就像陌上的新绿，星星点点；就像此刻的小情绪，毛茸茸又静悄悄的。

　　这个周末，原本和闺蜜约好踏春的，奈何微雨且大雾，加之身体不适，只好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看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雨雾。

　　灰蒙蒙一片。连对面的楼房都已遁形。绿化带里的玉兰，桂花，银杏，法桐等等，开花的，未开的，有叶的，无叶的，此刻，统统只能唤做“树”，影影绰绰，莫可一辨。

　　这雾，着实是大了些，厚重了些。全不似山间薄雾那般轻灵飘逸，连春光，一时都晦暗失色了。

　　有些悻悻。既已春暖花开，何又雾锁楼台？

　　想起去年今日到过的杏园。

　　说是“园”，又全然没有束缚，连个篱笆都不曾见到。依着山坡地势高高低低都是杏树，花也开得恣意，大把大把泼洒着满目的粉，白，让人有些目不暇接。没有出墙红杏的妖娆旖旎，倒似泼辣的村姑，原始，野性。

　　植株矮矮的，枝桠稍事修剪，很是适合拍照。“沾衣欲湿杏花雨”。此时，微风，细雨，只不知可有湿了衣衫的赏花人。还有小区西北角的几株结香，春节时已有花蕾，此时，必也一树繁花了吧？

　　这么想着，便欲起身下楼。电话铃适时响了起来：老师，我到小区门口了，你家住几号楼几单元呀？是我师范刚毕业时教过的学生，如今，也是年近不惑了。倒也并不吃惊，她一向随性而为。

　　手捧一把淡雅的雏菊，她一边进门一边解释说：早上微信里听老师说身体不舒服，就特别想来看看您，顺带给您一个惊喜！

　　许是怕我不好意思，她又强调说：刚好有事儿路过，刚好又是春天。在春天里，总想去见一些想见的人，看一些想看的风景。

　　多年未见，倒是比我活得通透！花，是我喜欢的花。人，是我喜欢的人。就连路过，也是我喜欢的方式。路过你所在的城市，于是打个电话给你；路过你家门口，于是上楼看看你。你不用刻意准备，我亦如故人归来。

　　有春风拂面而过。我说：你来，于我，便是生命里不期而遇的春天。

　　太阳穿云而出，浓雾已散大半。白玉兰硕大的花朵正迎风摇曳。几树早樱粉色的花瓣儿在稠密的叶片间略显单薄。而柳树，俨然已是绿意婆娑的模样了……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果然。

　　作者简介：

　　张晓丽，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高中化学教师。时常教书，偶尔码字。作品发表于多家网络媒体。有小文见诸纸媒《三门峡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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