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舅

　　小时候，曾听妈妈说我有个舅舅在很远的地方。

　　模糊的记忆里，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去姥姥家与从外地回来的这位舅舅团聚。我只记得当晚人较多，那个夜晚是在姥姥和小舅家吃了牛肉饺子。那是我第一次吃，因它与猪肉有着不同的膻腥味儿，特殊的味觉体验让我长了记性。后来只知道有舅舅回来这件事，至于这个舅舅长什么样，没一点印象。那时的我，大概是三四岁的光景。

　　真正见上二舅是在去年的四月份。妈妈早就念叨着想去看望他的二哥，她惦记着她的二哥是位几年前就得了癌症做过手术的老人。第一次，我买好了火车票，因为疫情也没得去成。直等到来年天暖气清的暮春时节才得以实现。

　　这时的二舅在河北衡水的故城县。我们途经济南、德州，几经辗转到很晚了才终于抵达。平常早睡的二舅、后舅妈也等到夜晚11点才与我们共进晚餐。亲人共聚的时刻分外美好，处处温情四溢。

　　“人间团聚乐，身外总云轻”相聚的几天里，我明显感觉到70多岁的老妈在他二哥面前如小孩一般哥长哥短的叫着唠着嗑。80多岁的二舅亦显得神采奕奕，也像个孩子般说话天真，幽默诙谐，时不时地与舅妈撒点儿娇，打个俏的逗我们乐（难怪妈妈说兄弟姊妹中数二舅说话俏吧）。他很乐观，看起来不像得过癌症的病人，吃饭正常，身体硬朗。他说自己能开着三轮车带舅妈上街，还能劈柴禾。看他走路时矫健轻快的步伐，信然。我们由衷地为他开心叫好。

　　天有不测风云。今年的3月5日，二舅停止了呼吸，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接到二舅去世的消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虽然他是耄耋老人，时值瓜已熟蒂该落的寿终正寝老龄段。但去年的拜望，他精神是那么矍铄，显得是那么健康！看起来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这还不到一年的功夫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还想着再拜望他，要他讲述抗美援朝的经历啊。

　　知道二舅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是在去年看望他之后。

　　那是在庆祝建党百年的日子里，他第三的儿子，我的表哥在群里发的照片。二舅穿着白衬衫，胸前别着军功章，脖子上戴着奖牌，右手捧着红色抗美援朝70周年纪念章本本，显得精神焕发，老当益壮。

　　那时我才知我的二舅不是普通的老人，而是奔赴过朝鲜战场上的勇士！是冒着生命危险保家卫国的英雄！是魏巍笔下《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志愿军！

　　魏巍以饱含深情和诗意的笔触高度赞扬我们的战士：

　　“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他们是历史上、世界上第一流的战士，第一流的人！他们是世界上一切伟大人民的优秀之花！是我们值得骄傲的祖国之花！我们以我们的祖国有这样的英雄而骄傲，我们以生在这个英雄的国度而自豪！”

　　的确，当思绪再一次把我拽回到那唯一的相聚时光里，重新进行搜索，在二舅身上真切感觉到了老一代人民子弟兵纯洁的品质，坚强的意志，谦逊的气质，宽广的胸怀。他身上有着中国军民良好的作风：艰苦朴素、任劳任怨、勤俭持家、踏实能干，举手投足是那么的可亲可敬！

　　年纪轻轻就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是二舅的光荣，也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二舅，以及与二舅一起作战的无数为国捐躯的革命先烈和誓死拼杀的幸存者，这些战斗英雄都是正义之战时期中国的屏障和脊梁。正是有了他们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的顽强拼搏、英勇抵抗，才换来我们今天的和平与幸福。生活在幸福中的人们，怎能不满怀感激地向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二舅的一生，从妈妈寥寥数语中我了解到是历尽磨难。他生于中华民族全面发动抗日战争的1937年，动乱年代里又幼年丧母。1951年他14岁成为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一个懵懂的少年跟着大部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在战场中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我们虽不知，但从《谁是最可爱的人》课文中，从《长津湖》电影里可以看到其艰辛异常。中年独自在东北奔波，生养了7个儿女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拮据贫困的生活里，妈说他还不忘向家里寄钱给姥爷。临近晚年又经历丧妻之痛。

　　生命最后的岁月里，二舅的生活应该比较幸福，微信名“快乐老人”就是见证。儿女孝顺，后舅妈体贴，都细致入微地照顾着他是二舅晚年的福份。可才过上舒心的日子没几年，却又得了不治之症。终至癌细胞发生转移扩散全身，直至病入膏肓、油尽灯枯。

　　老家的两位舅舅，妈妈和我都做了核酸检测，准备着去奔丧。二舅那边亲人来电告知当地周边县疫情严重，政府部门要求“丧事从简，婚事要缓”不让去。还是因为疫情，连最末的送别也成了子虚乌有了。

　　九泉之下的二舅啊，安息吧！“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他的魂灵！” 鲁迅此言也道出了亲人对您的祈愿。

　　作者简介：

　　李敏，河南省新蔡县体育中学语文教师。河南省骨干教师，新蔡县作协会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