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洗脚

　　疫情肆虐，暂趋和缓。时值立春，恰逢奥运，春和景明，举国欢庆。

　　但我永远忘不了那次给母亲洗脚的经历。

　　二零零四年二月七日（农历正月十七日，星期六），周围的人们还都沉浸在新年的氛围里。下午六点左右，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降临到母亲的身上。母亲喜欢戏曲，在她听戏回家的路上，一辆摩托车撞到了她。当晚十点二十分，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对我恩重如山的母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的突然离去使我们毫无思想准备，给我们带来了不尽的哀思。悲伤归悲伤，尽管我们是多么地想留住母亲，但毕竟改变不了母亲离去的事实。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为母亲准备后事，按照葬俗，要为母亲换一身新衣服。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在母亲入土前要为母亲彻底清洗梳妆一下，好让她老人家干净地走向另一个世界。

　　于是，我流着泪去街上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个塑料盆和一条毛巾，到洗手间接了半盆水（想找点热水没找到），把毛巾浸湿，先给母亲擦脸。

　　我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擦，额头、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和脖子。我仔细地端详着母亲的面容，母亲的面容是多么的憔悴啊！我的心里注满了伤悲，一边擦一边哭。

　　我用手指轻轻梳理母亲的白发，根根白发好像条条银丝牵扯着我们做儿女的心。我深知这头发分明是母亲为我们操劳白的，是为我们熬白的，是为我们这个家支撑白的。透过这满头白发我体味出了母亲曾经的苦楚、辛酸、委屈和难言的岁月，这一点作为老大的我心里最清楚。

　　我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去母亲脸上的灰尘。我要擦掉她满脸的沧桑、满脸的痛苦、满脸的操劳和满脸的无奈。但我不能。我心里愈发难受，手在擦她老人家的脸，心却在流泪。我心里默默祈祷：我慈祥可亲的母亲呀，你何时再能睁眼看儿一眼啊！然而一切恍然如在梦中。

　　我费了好长时间把母亲的脸擦净了，接着又给她老人家洗了手。最后，我开始给母亲洗脚。在家人的帮助下，我轻轻地脱掉母亲布满尘土的袜子，一双打着补丁的袜子。妈妈平时非常简朴，只在过节和走亲戚时才穿孩子们买的新衣服、新袜子（母亲下葬前，我们清理她的衣物，十多身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

　　褪掉了母亲的袜子，母亲的脚露了出来，这是一双又小又瘦、筋骨突出的脚。我心里特别清楚，只有常年奔波操劳的母亲才会有这样的脚。

　　我又想起了我不幸的过去。父亲在我早年撒手人寰，撇下我们弟兄几人。母亲就是靠着这双小脚把我们弟兄几个从小拉扯大，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一个个成了家；就是这双瘦脚几十年来，艰难地支撑起了我们这个家。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滴在母亲的脚上。我感到母爱的博大，我感到了母亲的伟大。我怀着一种极其崇敬的心情轻轻擦拭着母亲的脚趾、脚面、脚踝、脚跟和脚底。此时的我突然又悔恨起自己的过去来了：母亲健在的时候，自己给母亲洗脚的时候真是太少了。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母亲的离去近二十年了。刚过去的腊月二十九我带着孩子回家给母亲扫墓。借着香纸的火光我告知母亲：母亲，您安心吧！我们弟兄四人团结一心，妯娌和谐，子女努力。四家七个孩子，一个研究生毕业，三个本科生毕业，一个本科生在读，两个高中在读。我仿佛看到母亲含笑九泉了。

　　记得毕淑敏老师写过一篇关于慈孝的文章，要大家抓紧时间孝敬自己的父母，莫等父母离去的时候儿女们留下无尽的遗憾。而我要说，父母于我们的亲情，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趁父母健在的时候，还是多做些给父母洗脚的事情吧！

　　作者简介：

　　窦金乾，河南省周口市文昌小学业务校长，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优质课教师，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河南省名师，周口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爱读书，喜写作，乐运动。终身学习，知行合一，传承发展。用宁静的心，以爱与责任，坚守纯粹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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