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父

　　那天清明。

　　二弟早早地起来了，在家庭群里通知起床，老院集合。我带上妻子为祖父母叠的元宝，伟弟开车，我兄弟仨去为祖父母扫墓，遥寄对他们的思念。

　　祖母，我一次也没见过面。但祖父，他慈严的面庞，粗大的手脚，高大健壮的身躯，却时时出现在脑海，还有他那不卑不亢的口音，也时时回响耳边。对祖父的印象深刻。在世时，他总以自己的言行告诫我，为我树立忠直的榜样。

　　祖父的生活相当简朴，记得两身布衣服能穿春、夏、秋三季，一套棉衣，外加一条布腰带又穿了几个冬。祖父的饭食不追求奢侈，不吃肉，爱喝玉米糊糊就咸菜。祖父饭量大，一顿饭三碗。不论是粥，面条，要是早晚，外加两个馒头。祖父爱劳作，总是这边饭碗放下，那边又拿起了锄头。我便时常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蹦跳着到我家的地里。

　　后来兄弟多了，我便整日跟着祖父。晚上睡在一起，冬天里给祖父暖脚捂被窝。所以呢，祖父出外回来，我总能先吃上糖果，这是几个兄弟没有的待遇。二弟长大了几岁，也跟着祖父，晚上我们仨睡在一起。二弟方面大耳，十分可爱，于是祖父的糖果，我便吃到的少多了。上了小学后，三弟又跟在祖父后面。直到我毕业参加工作后，祖父才又和我住在一起了。

　　我时常地改善生活，今天吃肉，改天吃鸡，反复地变着花样改善祖父的伙食。祖父八十岁时，还很健朗。秋季的豆子，都是祖父一个人给我操持。几个农活程序下来变成干净圆润的豆子，只等我去卖。记得直到八十四岁，他患上脑梗，行动不便，这才停止了劳作。

　　祖父的一生，忙碌的一生，勤劳的一生。

　　祖父古稀之年了，还在村上跑前忙后，因他在村长位上时，给小井村民写过戏。即使卸任后，由于他健壮的身体，蹬着自行车来回几百里地的去联络戏团也乐此不彼。他和当时村支书李金玉行事果断，诚信度高，人家剧团就信他们俩。我们村也因他俩年年唱大戏，周围百里内的村子羡慕。便有了“小井村三家半人家也能唱大戏”这样的羡慕与嫉妒。这其赞美之言让别人不知道小井村多大（李姓，杨姓，赵姓人口居多，戏谑地称“三家”刘姓人口少，农民戏谑是半家，但我村人口却三千多口人）。

　　每次去戏院，记得都是祖父牵着我的手，一路疾风地走。到了戏院门口，两旁的小门前有一米多的围栏，检票人早早就站围栏口检票了。祖父认真检查检票情况，在确定无问题后，再领我走进戏院。他去卖票房后的一间简陋的屋里，和李金玉支书及其他人谈事，我则到戏楼的化妆间看他们描红涂黑地画脸谱。那时我小，不懂戏，只是看热闹。祖父一忙就到了深夜，戏散了，我也找不到他了，就自己随着人群回家。我的童年是在祖父的佑荫下无忧无虑的度过的。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是多么幸福啊。

　　二弟，三弟长到七八岁时，家里比较穷，周围就数裴子岩集会最热闹，最繁华。会上卖东西较多，尤其是吃的。那时的孩子比较喜欢吃甜个档。有次，祖父带二弟上会，在会上二弟盯着别人家的孩子吃甜个档。祖父几次喊他，他都没有反应。人家领着孩子走了，散落在地上的吃过的甜个档渣，二弟上去捡起来，放在嘴里不停地嚼。祖父看为二弟的馋样，心疼又无语，抱着二弟径直地回家了。

　　祖父是劳动好手，在十岁时就能扶土犁。土篓，锄地，收麦，扬场，样样农活，样样拿手。经过自己辛勤的努力，置办了一些土地，积攒了一些粮食。国家解放后，他把土地，粮食都捐给了国家。那时兴划分成分，他因此被划分成富农了。后经过他几番理论，最后被定成贫农。随着国家富农政策的落实，祖父的脸上不时泛起笑意。

　　祖父的年龄定格在八十四岁。临走的一个星期里，饭量逐日减少，眼神黯淡无光，高大的身躯也倦缩了不少。他嘴边总是喃喃地发出：“华，华”的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祖父在唤我。估计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他的长孙。

　　作者简介：

　　杨俊华，山东省东明县沙窝镇第一初级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东明县优秀教师、教学能手。人生秉承“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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