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梨

　　江湾村，临河傍水，美丽富饶，沙河从村子西边缓缓流过，滋养着勤劳的人们，守护着小小的村庄。村子南面，有一个大梨园，梨花开时，雪一样的梨花氤氲出缤纷的童话世界。

　　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只有老人、小孩守护者村子。静谧而安详。

　　村子里家家户户，院里院外，都会种上一两棵梨树、石榴树、柿子树。秋天，果实累累，香飘万里。灯笼一样的石榴笑傲枝头，火红的柿子染红了村庄，葫芦一样的小香梨隐藏在叶间，走进江村像走进了百果园。

　　据说，那些果树是老人们特意为儿女种下的，为的是常年在外打工的儿女回来能吃上几口家乡的水果，然后带着家乡的味道继续出发，天南海北地闯也不会忘本。

　　一个秋天的黄昏，忽然刮起狂风，飞沙走石，黑云密布，天空暗下来，整个村子被黑暗吞噬了。有的树被连根拔起，有的树枝咔吱咔吱断裂。

　　风是雨的头，一场暴雨就要来临。正在田间干活的云姨，赶紧回家，七十多岁的的云姨被风裹挟着，分不清方向地跟着风跑。

　　慢点走，看把你急的！刘叔本来就腿疼，一着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被云姨远远地甩在后面，气都喘不过来。

　　云姨刚跑进家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云姨看看院中梨树，缀满枝头的小香梨在风中摇摇欲坠。她担心梨子被风刮掉，站在树前默默祷告。

　　赶紧搬来梯子，靠着墙架好，佝偻着背，慢慢地爬上楼顶，把一张巨大的纱窗一样的尼龙网两角绑在楼顶栏杆上，从楼顶慢慢爬下来又把梯子支在树上。嘴里不停地祈祷。

　　刘叔赶回来时，这时云姨正站在梯子上，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尼龙网，从楼顶扯过梨树顶，想撑起一张大网。而大雨迫不及待地噼噼啪啪地落下来，砸在地上，砸在梨树上，砸在云姨的心上。他听到云姨虔诚地祷告，主啊！别让雨砸掉我家的梨子，我闺女还没吃呢！

　　这棵梨树在院落一角，被高楼挡住了阳光，所以拼命往高处生长，细高细高的，在风中像秋千一样摇摆。云姨站在梯子的最高处，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拿着竹竿挑网，她的身体随着梨树晃动，刘叔吓得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赶紧过去扶住梯子，心里捏着一把汗。

　　“不要命了吗，你！”刘叔嗔怪。

　　“不碍事，有主保佑呢，快帮我扯网子。”云姨急切地说。

　　“这能挡住风雨？你要是摔下来，不是给女儿添乱吗？”

　　“不会的，不罩住，小香梨掉光了咋办？”

　　“凉拌！不会买着吃吗，傻瓜！咱闺女在北京工作，年年被评为模范，还差钱？十块钱能买一大篮子！”

　　“买的能和咱家的比吗？咱家的小香梨不打药，绿色环保。又脆又甜，皮薄水分多，吃到嘴里酥脆不留渣子……”

　　“啧啧，你会做广告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广告？云姨一愣，又噗嗤笑了。她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美。

　　云姨和刘叔在风雨中奋战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大网架好了。看上去像彩云一样，把这棵高大纤细的结满小香梨的梨树完全罩住了。梨树静静地伫立在云网下，守护者云姨，像喝足了奶水的婴儿一样安详。

　　他们刚进屋，雨脚就跟进来，大雨瓢泼一样往下倒，云姨拧着衣服上的水，看着雨中晶莹翠绿的满树香梨，满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女儿打电话来，说下大雨，要他们二老注意安全。

　　刘叔抢过电话告状：你妈呀，刚才淋成了落汤鸡！为梨树搭个大网。这棵梨树简直成了你妈的心病，天天挂在心上，怕鸟儿叨，爬到树上给梨套袋子。怕风刮怕雨砸，顶风冒雨扯网子；怕你吃不上，天天祈祷。

　　电话那端，女儿听得眼泪汪汪的。

　　大雨下了一夜，院里积满了水，庄稼地几乎变成了水田。

　　第二天一早，云姨起来查看梨树，垂着水珠的小香梨安然无恙地悬挂枝头，晶莹透亮，像一颗颗绿宝石。树下汪了脚脖深的水，一颗梨也没砸掉，水中一颗颗绿宝石恣意地招摇着。

　　云姨得意地笑了，眉梢眼角都挂着盈盈笑意。

　　作者简介：

　　彭庆丽，西华县第一高级中学语文教师。周口市作协会员、理事。有诗歌、散文、小说多篇见诸报刊、自媒体。有作品入选《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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