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海专栏 | 向日葵 葵花籽
| 摘要:向日葵葵花籽 暑假带小儿回老家,大门紧锁,给母亲打电话,说是在向日葵地里。我是早听母亲说过,今年种了一块向日葵的。于是下车,牵着小儿,朝向日葵地走去。 向日葵已经开…… |
向日葵 葵花籽
暑假带小儿回老家,大门紧锁,给母亲打电话,说是在向日葵地里。我是早听母亲说过,今年种了一块向日葵的。于是下车,牵着小儿,朝向日葵地走去。
向日葵已经开花,圆圆的像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太阳,微风一吹,整齐的晃来晃去。父亲和母亲从花丛中探出笑脸,像领着一群孩子做游戏,祖孙都可爱。
我最初对向日葵的印象,遥远且模糊,远不如一把葵花籽来得真实。
小时候,小村方圆几公里就是我的世界,这儿是不种向日葵的,只种小麦,玉米,红薯,高粱。毕竟,人是要先填饱肚子的。向日葵只生长在我的课本儿里,生长在离小村很远很远的地方。

吃葵花籽比我第一次见到向日葵要早,记得还挨了一顿打。
那年春节前夕,母亲早早买了些葵花籽,装在一个用布缝制的小袋子里,等春节让奶奶打发跟着大人磕头的孩子。她抓了一小把,我看见葵花籽是黑色的,有白色条纹。她把一颗放在牙上,嗑起来嘎嘣嘎嘣响,声音清脆悦耳。里面的籽像玉石,光泽温润。母亲把嗑好的葵花子放到我的嘴里,香味持久,在唇齿间绵延不绝。
于是,我的味蕾间生了馋虫。母亲东藏西藏,那个小布袋还是能被我轻易找到,不是因为母亲藏的不严实,而是家里可藏东西的地方实在太少。我一次只抓一小把,再把布袋放回原处,跑到外面无人的地方,放一颗到嘴里,先让舌头享用外面香香淡咸的葵花籽皮,再用牙嗑开,慢慢嚼,细细品。这个过程我终生难忘,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历久弥新。

布袋里的葵花籽儿一天天变少,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忐忑。我曾千百次地盘算着如何面对母亲的质问,但那一刻到来的时候,面对气红了眼的母亲,我只有哑口无言。接着是平生第一次挨打,接着是母亲又用十几个鸡蛋换了一包水果糖,让奶奶春节打发小孩子,再接着是好长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消耗葵花籽最多的地方,一定是乡村演电影的时刻。那时候,听说哪个村有电影,放学后不吃晚饭,跑上个把钟头也要去看,以至于许多电影台词都能背下来,且会灵活运用。如果回家时掉到路边沟里,“天爷爷,祖奶奶,我咋来到这里来?!”张口而出。如果去偷人家的生瓜梨枣,“小铁梅出门卖货,看气候。”就是暗语。
男孩子在夜里不学好,他们不太关心电影,净往女孩子堆里挤。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就站在人家身后,偷偷闻人家头发上的洗发水的香味儿,或者故意弄出点声音来。若人家不理,就故意把葵花籽儿皮吐到女孩子的脖子上。“臭流氓!”女孩儿转头,瞪着眼骂。男孩子就笑着跑开,谁也拿他没办法。有时候电影还没散场,两群男孩子就为一个女孩子打了起来,打得鼻青脸肿,到家谁也不说。散场后的场地上一片狼藉,多日没人打扫,葵花子皮烟把子到处都是。
嗑葵花籽是需要技术的。开会听报告的时候,不能瞌睡。一是怕打呼噜不雅观,二是做报告的老师都是老油条,特别是吴跃江老师,谁瞌睡他就跟谁互动。于是就溜到最后排,兜儿里装几把葵花籽,偷偷地嗑。为掩人耳目,怕领导发现,久之就练成了各自的独门绝技。
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老师,也许是勤于练习,嗑葵花籽应该是冠军级别。他把一颗颗葵花籽塞进嘴里,就不见她向外吐皮。腮帮子就像吹气球一样,一丝一丝鼓起来,直到嘴里填不下了,用手捂住,从唇红齿白间尽数吐出来。我至今还疑惑,这么漂亮文静的女孩儿,嗑起葵花籽儿来,咋这么壮气凌云?!

向日葵地里,母亲大声的喊着小儿的名字。小儿第一次见到这满地的金色,整齐有序的立在蓝天白云下,忍不住一声惊呼,像蜜蜂一样扑向金光灿烂里。
忽然就想起去年夏天,我作为学者去荷兰曾德特小镇。小镇的四周都是当地人种的向日葵,一眼望不到边。这里是梵高的故乡,游客多为梵高而来,目睹火焰般燃烧抖动的向日葵,我理解梵高把《向日葵》画的如此浓烈的原因了。
“外部的浓烈必将变成内心的寂寥。”这是中国作家毕飞宇说的。我整天把脸装扮成向日葵的微笑,不就是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孤单么?
梵高应该也有同感,我觉得。

作者简介:
许青海,山东省东明县职业中等专业学校英语教师。曾获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大赛奖,诗歌《笼中鸟》被武汉作家展览馆收藏。多篇诗文散见于《人民日报》《星星诗刊》《菏泽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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