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我的礼物

——一位毕业班老师给孩子们的临别赠言

　　孩子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举行同学们的毕业典礼。这是同学们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集会，它的重要意义在于：其一，从同学们的自身发展而言，它标志着同学们即将走出这所学习过的校门，开启自己新的人生阶段，其二，从同学们和自己学习生活过的这所校园的关系来说，则又标志着同学们和一块熟悉的土地的告别，包括和自己在这里一起生活过的你的同学，以及你走后仍然要留在这里的你的老师，以及事实上已经变成过去了但仍然会留在记忆里的一个“自己”，而最重要的，则是和“过去的自己”的告别。我相信这一刻，同学们都是感慨良多，同学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最后一次坐“自己的凳子”，老师在这里说话，也是最后一次给同学们说话，这个集会结束了，同学们也该启程了，上路了。

　　在同学们即将离去的这个特殊时刻，我再说五句话，作为送给同学们开启人生新征程的礼物。如果这也算一堂课的话，就算是我给同学们的“最后一课”吧。

　　第一句：为可能的“后悔”打一针“疫苗”

　　人们常说：人生没有“后悔药”，这话说得多好：人生，一旦后悔，便成“无可救药”之绝症。而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不后悔”呢?我们都可能“后悔”。而对付“后悔”，我们能做的是，适时地，为可能的“后悔”打一针“疫苗”。

　　我们在这所校园里生活、学习，已有三年时光，被我们“消耗”掉了，“打发”走了。回首过去，这个“三年”是沉甸甸的，还是轻飘飘的?我相信，只要稍微清醒地思考一下，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杆准确的秤，称出自己的斤两。

　　三年前，九月的一个早晨，金风送爽、天光明媚，我们满怀喜悦，满怀着自豪的心情，踏进这所中学的大门，因为我们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一名中学生!然后，这三年里，在这所校园的角角落落，留下了同学们的影子，留下了同学们的朗朗书声、欢歌笑语，留下了同学们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在教室里，在食堂、宿舍里，在校园里这条笔直大马路上，留下了同学们和老师目光的碰撞、言语的叮咛、思想的启悟，还有师生之间的矛盾、摩擦、纠葛，等等。当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回味的时候，一转眼，三年，已经结束了，好像是“一晃”的事!

　　刚进校门的时候，也许还想着三年是漫长的，也许还想着今天没有做完的作业明天再做，但是今天回望的时候，却发现这三年，真是“稍纵即逝”!一旦我们这样回望了，我们才真正读懂“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等这些词的分量，才让我们特别瓷实地复习了一遍《论语》里孔子教给我们的一句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我相信这时候一定有人后悔了!

　　这后悔，是不是我们的“绝症”?

　　我告诉同学们，在我们涉世未深的这个人生路口，这个老早到来的“后悔”，恰是我们人生的良药，它来的越早越好!恰为我们以后可能的“后悔”接种了一支“疫苗”，这一次“后悔”，它增强了我们的免疫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无论对错，无论成败，只要我们牢牢地记着，任何一次过往都是人生未来的经验和财富。这里，我把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里保尔在烈士墓前心里默念的一段文字送给同学们：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怎样度过的呢?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第二句：用一辈子“写”一篇文章

　　九年级二班的同学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在作文课上，几乎每一次作文，我都给同学们留下了足够充裕的时间去完成，比如，我常常在礼拜四布置作文任务，让同学们隔周的礼拜二交上来，目的是让同学们把每一篇作文都能打磨成一篇精品。但是，这样的作文教学，效果恰恰适得其反，因为这样的教学纵容了同学们的惰性，因为时间长，更因为其他课程作业的挤兑，同学们常常是把一篇作文一推再推往后寸，到最后，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完任务，写得急急忙忙寥寥草草马马虎虎一败涂地，甚至第二个周二过去了，仍然有人三催四催催不上来。

　　这显然是一种失败的作文教学。

　　有一个成语叫“成也萧何败萧何”，说的是西汉的韩信，举荐他的人是萧何，最后设计杀死他的人也是萧何，换一句话，同学们的作文，不论成败，责任都在你们的语文老师我身上。那么，今天，在这个离别的时刻，就不妨再给同学们布置初中阶段的最后一篇作文吧。这篇作文的题目，自己定，完成的时间，一辈子，这篇作文的框架结构：五个自然段——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走向社会。两部分——前四个自然段，是作文的开端和发展，后一个自然段，是作文的高潮。第一段和第二段，优劣不论，总之，同学们已经“写”完了，第三四五段，留给同学们用未来的人生去书写。但是我要告诉同学们：一篇文章写成的段落无论如何糟糕，请记住，前面的段落一定是后面段落的铺垫，后面的段落一定是前面段落的升华。

　　而我们即将要参加的这场考试——中考，当是这篇作文二三自然段之间的一个过渡句。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这个“过渡句”“写”好!我想请同学们用三年的积累和这两天的临阵磨刀，把这个“过渡句”“写”精彩，“写”得沉甸甸的，有质感，有含金量，“写”成自己人生篇章中不可多得的一个“名句”。只有这个“句子”“写”好了，同学们才有资格继续书写人生以后的壮丽和辉煌。

　　第三句：坚持“一件事”原则

　　我们复习的时候，曾读过一篇阅读材料：《坚持“一件事”原则》，这篇短文告诉我们：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把精力分散在好几件事情上，不仅是不明智的选择，而且是不切实际的考虑。作者说：“在这封信里，我向你谈谈“一件事原则”，即专心地做好一件事，就能有所收益。”

　　这篇短文是美国的一个名叫费洛姆的心理学家写给自己儿子埃迪的一封信。弗洛姆实际上是一个美籍德国的犹太人。犹太人是迄今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之一，那么，作为犹太人的费洛姆，他的教子思想一定能带给我们很多的思考，很多的帮助，所以，我才把费洛姆的教子思想“坚持“一件事”原则”这句话送给孩子们。

　　在这封信里，弗洛姆给自己的孩子埃迪列举了商界大亨伍尔沃斯、美国总统林肯以及著名律师李斯特的故事，告诉孩子“专心地做好一件事，就能有所收益”的道理。

　　实际上，坚持“一件事”原则是一种专心致志的优秀品质，国外有很多名人的事例可以证明坚持“一件事”原则给人带来的益处。自古以来，我们华夏儿女当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司马迁、李时珍、成吉思汗、毛泽东，等等。

　　说这些话，不是鼓动同学们把“时代名人”当成自己的“一件事”，当成自己的目标，而是希望让“专心致志”这四个字成为同学们习惯里的一部分，成为同学们性格的精华，成为同学们生命的血液和基因，去为自己的人生努力打拼。我也像费洛姆对自己的孩子那样说给我的学生：孩子，在当今社会激烈的竞争中，如果你能向一个目标集中注意力，成功的机会将大大增加。全心专注在你所期望的一件事上，必如所期。祝你进步!——深爱你的老师。

　　第四句：青春一搏

　　中国有一句俗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表面上说的是“台上”和“台下”之间的关系，实际上说的是成功和拼搏、苦练之间的关系。并且，在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当值“青春”之时，正需“拼搏”一格。这样的人生，才是健康的人生。换一句话，“拼搏”，才是“青春”应有的色彩，青春，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前途，代表着光明，没有“拼搏”的“青春”，那是病态的“青春”，是疲软的“青春”。

　　这里，我又想起毛泽东主席曾今在前苏联莫斯科大学礼堂里说给中国留学生的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诗人何其芳曾今写过一首诗叫《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里面有这样的句子：

　　“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我歌唱早晨，我歌唱希望，我歌唱那些属于未来的事物，我歌唱那些正在生长的力量……”

　　等等这些，正告诉我们青春年华的美好。

　　而台下的同学们，此刻，正是这个美好年华的优美化身。

　　记得2002年的夏天，我有幸受邀在固原参加了一次命名为“西海固诗会”的诗歌交流活动，那个诗会上，更有幸身临其境地聆听了当代著名诗人叶延滨的精彩讲座，那个讲座的题目就叫“青春一搏”。

　　叶延滨应该是四零后的人，现在已经年入古稀了。那个讲座，叶延滨讲给我们的正是自己那一代人在青春年华时期巧遇的一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活动。他讲自己青春年华里“拼搏”的故事。那段特殊的经历，虽然受了很多的苦，但也成了那一代人非常有价值的一笔特殊的财富。那个讲座，让我记下了“青春一搏”这个词。

　　我是六零后，我们这一代人经历的童年可以用“苦难”一词来形容，但“苦难”也成了我们的“财富”，让我们“懂事”，让我们知道用努力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我们也算“幸运”的一代，因为我们“碰”到了改革开放，“碰”到了国家“自主考试招生”。我们初中毕业，考入师范学校，便有了自己一份工作。

　　七零后的经历和六零后大体一样。

　　后来的八零后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一代开始，大学毕业以后，要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还必须面临一次人生的“大考”。

　　九零后算是最“残酷”的一代人，是“猝不及防”的一代，因为社会的步伐走得太快，他们从福窝里长大，还没有来得及从八零后身上吸取教训，残酷的现实就已经猝不及防地和自己撞了个满怀。这一代人，他们“猝不及防”地“遇”到了找工作的压力，买房子的压力，结婚的压力，等等。

　　零零后，台下的同学们，和九零后有相似的经历，都有“养尊处优”的童年，都遇到了这么一个伟大的时代，但同样也面对着和九零后一样的学习和生存的压力。

　　但同学们却比九零后优越的一点是，九零后的遭遇在前面给我们提了一个醒，让我们能够及早地设计和规划我们的人生，并学会用“拼搏”去弥补童年经历里所缺少的部分，不至于在一些关键的人生路口因为“猝不及防”而显得仓促。

　　这里，我就送给同学们“青春一搏”这几个字，带上上路吧。

　　同学们，在这个诗一样的青春，在如花似玉的年华里，我们品格里缺失的部分，只能用“青春一搏”才有可能补回来。

　　第五句：涵养我们的精神

　　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往往有这么一种潜在的“生存意识”：别人干什么，我也干什么，别人怎么样，我也怎么样，久而久之，这种意识便无形地固化为我们一种潜在的“生存法则”。

　　在这一“生存法则”的驱使下，一个人，往往看到的是别人的物质财富，而忽视了自己的精神涵养。

　　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也是很悲哀的。因为在一个人的一生当中，物质的享受常常是稍纵即逝的，而精神的光芒则可以烛照千秋。

　　回过头来，我们回看浩瀚的历史长河，拥有过巨大物质财富的人，留下了几个?

　　但是，被精神涵养过的名字却是不胜枚举：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李时珍、牛顿、居里夫人、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等。

　　同学们，一个人在世上存在的最大的价值，并不是物质上占有了多少，而是精神光芒的亮度。

　　那么，如何涵养我们的精神?

　　精神的涵养在书本里。

　　我们学过明代作家宋濂的一篇散文《送东阳马生序》，说的是自己年少求学的故事。“同舍生皆被绮绣，戴珠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煜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宋濂的观点是，别人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书里的东西才是足够让自己“快乐”的东西。

　　我告诉同学们，我们的精神财富在书本里，我们只有使劲儿地去读书，狠狠地去博览群书，才能找到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要用书本去涵养我们的精神，用书本去激活我们精神的光源，用书本，去增强我们精神光芒的亮度。

　　精神的涵养在心境。

　　我们应该有一颗澄澈如镜的心。我们用眼睛看世界，但真正看清世界的“眼睛”却是我们的心灵。澄澈的心境是我们精神的高山。当我们的心境澄澈如明镜一般，我们才真正做到了站得高、看得远。

　　我把诸葛亮写给自己儿子的几句话送给同学们：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于致远;

　　非志无以成学，非学无以广才;

　　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这要求我们涵养精神，就要宁静心智、淡泊名利，专志于学、以学广才，以达我们人生的大境界。

　　我们还学过著名作家毕淑敏的一篇优美的散文《精神的三间小屋》：

　　用一间“盛着我们的爱和恨”，

　　第二间，“盛放我们的事业”，

　　第三间，“安放我们自身”。

　　同学们，在我们以后的人生征途上，希望同学们记住老师的话：

　　涵养我们的精神，为自己的精神去拼搏。用李白的两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时时勉励自己，向着自己精神的目标进发，活出自己的色彩，散发自己的光芒，构筑自己的“精神大厦”。

　　最后，再用毕淑敏的话和同学们共勉：

　　当我们把自己的精神小屋建筑得美观结实、储物丰富之后，不妨扩大疆域，增修新舍，矗立我们的精神大厦，开拓我们的精神旷野。因为，精神的宇宙，是如此地辽阔啊。

作者简介：

　　李耀斌，宁夏西吉县平峰中学语文教师。诗人、评论家。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散文诗》《诗选刊》等。著作三本：《河是水的衣裳》《左手和右手的舞蹈》《山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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