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禾梦见一戴灰色墨镜的人披着斗篷在偷窗台上的香水百合。

　　这人貌似初恋男友绘得漫画里的他自己。

　　花瓣散落在盆沿。

　　借着星光，她看见落地窗台的那盆百合花连根拔起，她紧紧地抱着花盆低声啜泣。

　　病殃殃的布偶猫从床上跳下来，舔着枯萎的花瓣，百禾一脚踢开了它。

　　挂钟敲响，子夜正点。

　　百禾推开窗，把那盆百合紧紧地拥在怀里。

　　护城河的水翻着水花，粉色的光打在水里，像一朵朵盛开的百合。

　　手机在床头柜上拼命地振动着，铃声是《香水百合》，莫名的惧怕感顿生。

　　院子里你种的百合全开了，明天给你送几盆。乡下的前夫啰嗦个没完没了。

　　发什么神经!她把手机重重地扔到沙发上。

　　半寐半醒的布偶猫从沙发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逃向门口。

　　老东家早把你抛弃啦!

　　布偶猫趴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新主人。

　　落地窗的粉色挂帘荡起，百禾推开窗，把那盆百合小心地放在茶几上。

　　楼下那家咖啡厅的灯通明地亮着。

　　靠近落地窗的那个座位一直空着，百禾斗胆去过一次。

　　就是在那个位置。

　　一杯卡布奇诺，一个人。

　　厅里的脂粉味比咖啡味还浓。

　　莫非是身上的土腥味未散去?百禾嗅了嗅粗糙的肌肤，淡淡的粉脂味。

　　对桌的男女湿吻在一起，桌上的玫瑰花碎了一地，百禾猛地关了窗。

　　百合花在柔弱的光下开得正灿烂，淡淡的香水味在客厅里散放着。

　　装饰镜里的她像似瘦了好多。

　　一双纤细的手有意识地捂住双眼。

　　镜子里的一束光硬硬地打在她的脸上，很像女上司的目光，冷冷的。

　　为什么总是不屑地说我写的策划文案很LOW?百禾走向镜子，狠狠地瞪了她两眼，然后又吐了吐舌头。是嫉妒我的身材吧?

　　她刚举起梳子，一绺秀发落下来，她好像听到秀发重重落地的声音。

　　心慌气短，眼前发黑。

　　她只好和着半杯凉水冲下几粒药丸。

　　布偶猫饥肠辘辘地咂摸着嘴巴，胆怯地舔了舔地上的几根发丝。

　　你的主人怎么不来看你?百禾轻轻地梳理着它蓬乱的毛发。

　　布偶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百禾用力梳了一下头。

　　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掉。

　　她站在梳妆镜前模仿柳叶走猫步。

　　同事柳叶扭得更虚夸，可收获了好多男同事的目光。

　　要不明天也摆一个?她拍了拍丰满的屁股。

　　女上司的目光又凶巴巴地从镜子里射出来。

　　我的比你的大多啦!百禾拉了拉吊带。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从吊带下的皮肤上竟捻起一小撮泥垢。

　　她赤着脚一点一点挪到洗刷间，打开梳妆镜的水龙头，解开衣扣轻轻地搓洗。

　　没有一丝儿下垂，她的左手托着胸，脸上绽开了笑容。

　　要不跟科室的头儿发生点什么?一股邪念袭来，她的脸唰地红了。

　　镜子里映出一只蟑螂在对面的墙上爬着，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倏地捂住了胸逃出了洗刷间。

　　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一盆香水百合，与东家留下的那盆并排放着，竞相开放着。

　　花盆是蓝花瓷图案，与前男友送的那盆几乎一样。

　　嘿，有点麻辣烫的味道，百禾弯腰轻轻地嗅着。

　　合租的外卖小兄弟怎么知道我的心思?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想敲他的门。

　　以往她和他几乎不见面的，晚上偶尔会见到，你好是最奢侈的话了。

　　此时，她听见从次卧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她把手机设成无声模式，播放着《香水百合》。

　　暖暖 春天的风 蝴蝶 也恋爱了 花开 明亮起来 装扮 我的Love Love

　　她用心地听着，她想公司再开年会时，她再唱一次《香水百合》，她仅想赢得女上司的一个赞。

　　次卧里的鼾声如雷。

　　久违的呼噜声。

　　像父亲。

　　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作者简介：

　　林夕，供职于山东省曹县第一中学。自由撰稿人，网络写手，《作家前线》签约作家。文字散见于数家数媒纸媒中。喜文弄墨，以文为友，藉我手书我心，不求闻达，只愿你我在交错的时空相遇，文字由此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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