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错过

　　第一次邂逅它，是在单位门口。隔着一条马路，它在卖花人的车边，静静等待。花苞紧紧闭着，里面像藏着一个美丽的秘密。羞涩的样子，像闺中的少女。

　　有几个来买花的，他们选中了盛放的杜鹃和一身翠绿叶子纷披的植物。跟杜鹃们的青春靓丽比起来，它显然有点青涩。我问是什么花，卖花人说是红梅。啊，这一下子更打动我了。我曾在诗中多次读到它，可是却不曾亲眼看到它。今天终于看到了它。

　　旁边还有一株怒放的红梅，热烈的红如燃烧的火，真像盛装出嫁的新娘，激情四射，喜气洋洋的。

　　我更喜欢这含苞待放的红梅，因为我喜欢静待花开的过程。跟卖花人讨价，未成，急于上课，最后看了一眼，转身冲向学校。心想，等我下课再来看。

　　等到下课，我匆匆赶到门口，向对面望去，刚才看到的花和卖花人已杳无踪影。就像一个美梦突然破碎在阳光下，我心里的悔意潮水一样涨上来。是为了便宜几块钱?是为了早上课几分钟?……是缘分未到吧!在极力自我安慰中，我接受了和它失之交臂的现实。心里既期待可以再次看到它，又不敢抱有太大期望。

再见，迎娶

　　没想到过了两周后，我又在老地方看到了它。我喜不自胜地看着它，打算马上把它带走，生怕旁边那几个人先下手。好在那几个人选的是别的花，我也得以从容而郑重地带走了它，就像迎娶回我爱慕的新娘。

　　我骑车带它回家的路上极其小心，看着它摇晃的枝条上花苞颤动的样子，生怕会把它们摇落。心里念叨着“可别落，坚持一会儿”。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太长了。终于到了家门口，花苞还是掉了一个。我叹息一声，庆幸这么多花苞完好。我当时是挑了花苞最多的一株，有四十多个呢。

　　我把它放在客厅窗下原本种韭菜的土地上。因为知道它耐寒，我不想把它囚在屋子里。我希望它晒着太阳，吹着风，自由地开放。最好有一场雪，我就可以看到雪以白映衬红梅，梅以香氤氲白雪的诗意了。

相处，悟道

　　过了一日，公公看到问是什么花。我说是红梅。他说有两棵最好。是呀!放在小院里，看一株的确有点孤单了。我们商量后把它种在窗下，觉得这样扎根生长，会比限制在小花盆里更好吧!

　　我拍照分享到朋友圈，当即就受到质疑：“不像红梅，倒像海棠。”我笑着回：“卖花人说是红梅，就当是红梅吧!”是自欺还是对红梅的庇护呢?不知道。“是啊，能在冬天开花的就是好花。”对方回复。这话我认可，满院萧条，独此一株红。

　　随后两天，我不时地去看望它，心里经常响起一首歌“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我的红梅呀!哪天你会“满园花簇簇，开得许多香”呢?

　　天有不测风云，花有旦夕祸福。大扫除那天，我没顾上去看它。直到半下午，我才到院子里去收拾扔下来的爬山虎干枝叶。这时，我突然发现红梅的花苞少了好多。女儿也惊呼“花骨朵”!“哪里?”我在树叶里一搜索，果然!有大大小小的花苞隐在枝叶间。我边心疼地捡，边怒冲冲地想找出罪魁祸首。是小猫撞的?是我们扔下来的枝叶砸掉的?分析之后，都觉得不像。

　　女儿突然想起来：“阳阳刚才拿树枝在这里抡着玩。”叫过来儿子一问，果然!他拿着细枝条在这里玩奥特曼打怪兽的游戏。他并不是照着花的，可是一阵嘿嘿哈哈之后，花苞就丧身在他的“魔爪”之下了。对于这无心无知之错，我能怎样?重拳伸出来却没有可以着力的点。看着他害怕的样子，我狠狠训了他一顿。可这调皮猴子却讨不来起死回生药呀!我真后悔自己不该移栽在地上，该把它养在花盆里，放到一个不易被碰到的地方。

　　我捡起来数了数，有十一朵。十一朵呀!有一个细枝上已光秃秃的了。我此后每天都去看几看，数一数。儿子看到也会帮我数，并且说：“没少吧!”有时会偶尔看到一个掉落的，我哀悼一番，捡起来。

　　这期间又有一个朋友质疑：不像红梅，像海棠。我没有兴趣探究它的身份，一笑置之。

　　一天中午，女儿笑着给我看一张图片：红梅枝下睡猫图。我一惊：“呀!小猫不会把花骨朵碰掉吧?”女儿肯定地回答：“不会。猫不喜欢花苞。”我心稍安。我们端起饭碗到院子里去晒太阳。我照例坐在红梅前面。呀!地上有花苞!一，二，三!三个呢!还是这么大的!马上要开了!我痛心的呀!一定是猫!

　　我四处搜寻邻居家的那只小花猫。它并没有畏罪潜逃，只是离开红梅，躲在一旁看着我们了。看着它无辜又无知的小眼神，我的气一下子消了好多。好吧好吧!怪我种的位置不对。不知道猫喜欢在这里晒太阳吗?既然种了，不可以让猫喜欢红梅吗?它知道会撞掉我的宝吗?我想起来郑振铎冤枉责罚猫的懊悔。罢罢罢!还是以后多看着点猫，别让它亲近红梅了。我的红梅呀!你劫难多多，还能撑到花开吗?

　　腊月二十四，从娘家蒸馍回来，一进院子，两朵绽开的红梅擦亮了我的眼。“红梅开了!”我和女儿同时冲过去，蹲下来，举起相机拍照。女儿说：“聚焦不好，不够清晰。”我说：“谁拍得好，一会儿互相传一下。”女儿说：“我们的目的不同。你是想拍得美一点儿，我是想拍得清一点儿，查查它到底是啥花。”哦!原来如此!还是因为那些质疑。女儿一番查看，网上众说纷纭。

　　我愣愣地看着红梅，心想：“如果它是红梅，它会难过我们的质疑吗?如果它不是红梅，它会难过我们的偏爱吗?”我们不是花，当然不知花。花也全然不屑我们的知与不知，只管开它的花，长它的叶。也许，它还会为我们的忙碌感到好笑呢!随遇而安，适时绽放，不是一件很自然简单的事情吗?人类为什么要把它复杂化呢?人类社会对于身份对于角色的分别心使然吧!

　　红梅只是我的爱而已!它依然不管不顾地开着，一副“我的生命我做主”的样子。我的儿子依然调皮，喜欢做英雄;邻居家的猫还是喜欢和半定居在我家的流浪猫相亲相爱地在它旁边晒太阳。他们没有呵护红梅的义务，我也没能力教会他们怜香惜玉。那就让他们——红梅，儿子，猫们，各自为王，自由成长吧!我呢，乐享其美吧!

作者简介：

　　李喜凤，辉县市第一民族学校语文教师，辉县市诗歌学会会员。躬耕三尺讲台，心怀诗和远方。业余喜欢读书，偶尔写写生活随感，有诗文在本地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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