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年

　　小年是大年的序幕，一经拉开，就是铺天盖地的大红。

——题记

　　腊月二十二那天，小小回家了。

　　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今年，母亲早早就打电话叮嘱，一定要在二十三那天回到家里。

　　“腊月二十三，打发灶娘上青天”。在小小的记忆里， 每到这一天，母亲就早早地起来，让小小和姐姐帮她把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搬到院子里，就连堂屋的那张八仙桌都抬了出来。

　　母亲包上头巾，系好围裙，拿一块大床单往身上一披，拿着绑着笤帚的那根长棍，把每间屋子的墙壁和屋顶，上上下下都要扫一遍，那些屋顶的蜘蛛网，还有垂垂欲落的烟熏条儿，在狂扫之下无处遁形，同时顺势撕下已经被烟熏得互黑的窗纱儿和窗纸儿，还有糊在墙壁上发黄的报纸。

　　等到屋里的灰尘回落，小小就负责拿着笤帚一点点清扫地面，直到母亲验收过关。姐姐的任务是烧一锅热水，用抹布把那些盆盆罐罐擦洗得能照出人影来。然后和母亲一起把这些东西重新归位。母亲接下来就把新的窗纱和窗纸订好，把新的报纸重新贴好，屋子里马上就明亮了起来。

　　打扫完毕，吃过午饭，父亲就会郑重其事地洗手，然后把厨房灶台前的灶王爷的画像换上簇新的，在两旁认认真真的贴好“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帖子，接下来， 拿出集上买回来的圆圆的糖瓜、芝麻糖和平时见不到的点心，分成几个盘子，郑重地摆在灶王爷的神位前，然后磕头祭拜，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祷告什么还是嘱托什么，反正他的神情很是虔诚和严肃。

　　小小那时候不明白，为啥要把这些作为给灶王爷的贡品，父亲为什么和平时说话不一样，只知道等到祭拜之后，母亲便能给她们吃芝麻糖了，芝麻糖凝固地坚坚实实，吃起来酥酥脆脆，那个甜呀，仿佛要甜到心里去，尤其是那甜香的芝麻还会时不时粘上牙齿，害得她们要使劲卷起舌头去掏去够……

　　忙完之后，小小和姐姐去外面玩的时候，母亲总是叮嘱要早早回家，如果回家晚一点，母亲就会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回来，她的脸色总是会带些愠色。

　　后来小小在外面玩耍的时候，只要听见稀稀落落、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开始响起，就赶紧跑回家去。母亲已经做好了面条，就是那种拌了葱花芝麻油的面条，闻起来特别香，当然吃起来也特别香。父亲边吃饭边说，晚上灶王爷要清点人数，然后按照人口的数量给来年的口粮，所以晚上都不能出门。所以晚上后，小小和姐姐只好跟着母亲按照习俗学习整理屋子，准备年货，一边念着俗语，欢快地等待着新年的到来：“二十三祭灶关，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香喷喷、醉醺醺的新年马上就要来了!

　　从小年这天起，小小心里开始默默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在她幼小的心里，这美妙的新年，犹如一幅幅优美的画卷缓缓打开。

　　小年的味道儿是令人兴奋的，尤其是对于孩子们。因为从这天开始，父母也会暂时放下庄稼和土地，去赶集，买年货，杀公鸡，磨豆腐、贴对联等，家里就会时不时地蹦出很多好吃的东西。核桃、大枣、花生、糖果，最馋人的是灶糖，又粗又长，还有扭着腰身的大麻花。

　　家里的院子里，每天除了喜庆的气氛，还会飘着蒸包子、炸糕子、汆丸子的香味儿，引诱得小小和姐姐舍不得离开，一直紧紧跟着母亲，等待大笼掀开的瞬间，蒸笼中间那个大大的枣馍，一个个红枣簇拥着聚集着，盘踞在大馍的上端，耀武扬威，威风凛凛。小小就那么托着腮，盯着这个大大的枣馍，畅想着吃它的样子。

　　有小伙伴儿在门口召唤，小小一溜烟儿出去，她们沿着街道一路前行。村口的小卖铺前，人头攒动。有老师傅给小孩子理头发，一个小人系着长围裙，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这边腮边的眼泪还没有擦干，那边却在镜子里笑得很天真。系着围裙的邻居站在高凳子上擦窗户，看到小小她们经过，大声问着家里是否准备妥当，还有的拿着家里刚刚出笼的油糕，分给门口的人来吃……

　　在炊烟中穿行，那温暖而诱人的香气，裹了夕阳，洒在小小沉重而轻松的行囊上。

　　站在村口，一路踩过那熟悉的青石板，仿佛还能听到那燃过的炮竹噼里啪啦暗哑的回响。青色的烟气在黄昏里氤氲着，依稀能看见不远处，母亲正守在家门前拿着扫帚清扫着地面。黄昏把小小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夕阳的光泻进来，穿过奶奶剪的窗花，穿过局促的堂屋。屋子里，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家人坐在一起，一遍遍诉说着从前的故事……

　　一年的时光都揉碎了，某一天，某一瞬间，某一声，某一味道，多少烟火乡情，多少往事重现。

　　小年过后是大年，对于在外的游子来说，小年就是回家的钟声，一经敲响，心就走上回家的路。

　　不管走了多远，小年一到，家乡已近!

　　从离家的那一刻起，每个人便开始踏上回家的路。

作者简介：

　　蒋香玉，供职于荥阳市教育局。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其实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瞬间，可能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却足以融化你的整颗心。愿生活在笔下化作无数个温暖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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