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我悟 | 王 宇:子年岁尾之怜

摘要:子年岁尾之怜 子年岁尾,暮云低垂,冷雨寒凉。 从街道卫生室输液回来,我已不堪重负。肩背酸软胀痛,腰节木麻火辣,千般滋味臃塞的内心苦不堪言,踉跄着躺下,一汪眼泪凄然垂……

子年岁尾之怜


  子年岁尾,暮云低垂,冷雨寒凉。

  从街道卫生室输液回来,我已不堪重负。肩背酸软胀痛,腰节木麻火辣,千般滋味臃塞的内心苦不堪言,踉跄着躺下,一汪眼泪凄然垂落。

  手机“叮然”有声,原不想理会,木然半天,还是划开界面:“王老师,你抽时间改语文试卷!”

  ——我,我真想狠狠地把手机掼到对面墙上,一口气呛上来,引发胸腔剧烈咳嗽,每一声都牵引腰椎神经放射性疼痛,仿佛有柄锥子插在腰眼上,腰上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栗哀嚎。

  我痛苦得无法抑制,只有压制咳嗽,低喘息,费力调整自己,看能不能侧过身,减轻腰上的痛苦。我也想去批阅试卷,漂漂亮亮完成一年的任务,划个美美的句号;我还早计划好,放了寒假,赶紧打扫卫生,把一直以来没时间收拾的小窝规整利落;我还和闺蜜商量好的,一起好好的逛个街,买件中意的派克,春节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我还给母亲打电话说,给两个老人买新衣,送年货,他们还眼巴巴的等我回去呢!我还答应儿子,做他爱吃的羊肉水饺呢!我还要置办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物什,准备新年呢!

  ……

  我——我——我一个人八下里用,我不能躺在床上“装熊”啊!


朽 木


  时年已过半百,白发已藏不住马脚,单是青春的逝去,年华的苍然还慢难过,毕竟留不住时光,做不了“狐妖”。那沧桑的年轮抹去了你的英华,那超负荷的工作压力又慢慢锈蚀了你的健康。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骨就朽了,从颈椎到腰椎,多节突出,增生,整个脊柱弯曲变形,越来越轴,仿佛灌了水泥,又宛如长满了铁锈,它钳制了身体的灵敏,又针刺每个神经,表面看没青没红,没紫没肿,但带给你的痛苦浸身蚀骨,如影随形。

  脖颈每天都酸痛,肩膀沉沉似铁,宛如绑了沙袋。最痛苦的是,辗转反侧,夜不安寐。需低枕,在脖子处嵌一碗口粗的特殊“肩颈枕”,才能勉强入睡。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睡眠质量低,白天精神差,脑供血不足,头昏脑涨,脾气暴躁,气色暗黄。最可怕的是,如果外伤,医生缝合好,你慢慢恢复,它是一天天见好的,你有希望康复。

  可这病症,它以看不见缓慢“柔功”,慢慢攻克你的每一节椎管,磨损,锈蚀,攻城掠地,以致越来越重,椎管狭窄,肢体失衡,脑供血严重不足,甚至晕厥歇菜,医生都拿它无可奈何,摊手说“最后只好手术”。

  最要命的是腰椎,它曾经让我尝尽苦头。


治 病


  八年前,我担初三。春节刚过,我信心满满地要带好这届孩子,争取考县级前三,给学校家长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知道什么原因,腰椎疼痛难忍,休息几天也不见起色,到医院看医,医生一个CT影像宣判:多处腰椎间盘突出。治疗措施:牵引,针灸,电疗。于是,在满档的时间安排空隙里,理疗,针灸,按摩,牵引,服药……

  谁知,腰疼却越来越重,整个身体僵硬不能转圜,腰不能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人躺下不能翻身起来,穿衣系鞋带都成了问题。我急了,这不是废人了吗?学生等我授课,孩子等我抚养,家务等我打理,我一活人咋就不能动了呢?

  于是换方案,转中医。针灸变小针刀,那锋利的刀片下去,听见“咯吱”的声音,瞬间蚀骨的疼痛席卷而来,仿若每个细胞都被针刺穿了。头皮发颤,全身冷汗,我绝望地呜咽,手恨不能握断治疗床的铁沿,甚至有打断治疗医生门牙的恨意。这那是治病,这是要命啊!

  经此一回,我被吓破胆,再不敢做这种治疗。接下去,烤电,针灸,贴黑呼呼的膏药,喝苦涩难以下咽的药汤……种种治疗程序过后,身经十八般酷刑,林林总总的药吃到反胃,腰疼却越来越重,沿右侧下延,右腿疼的走不了路了。

  但是,学生的课一节没舍得耽误,不住院,不手术,不输液,外皮完好无损,你哪里像个病人?每天的安排都满满的,知识点一个接一个,哪个都不舍得不讲解到位,看着孩子们眼巴巴的渴望,我咬牙也得挺过去这一关。上课空隙,看操场上散步的老师,跑跳的孩子,我真觉得能轻松走路都是一种幸福。等把孩子们送到中考考场,我如一座泥捏的佛像轰然崩塌了。

  ——躺在床上,再也不能动弹。腰僵硬失去知觉,不能挪动半分,整个右半身疼痛如火灼,右腿仿佛在鏊子上煎烤一样,每根神经都撕扯着心肺。我有种生的绝望,甚至想结束了自己,也比这痛苦中浸泡着好。

  弟弟来了,见我这种煎熬,开车接我去市里,专家检查一遍,给了个意见——手术!我呆立不语,不做,我怕脊柱一个神经受损,我成了瘫子。坚持让弟弟送我去临县一个小镇。我刚打听到一个村医,他治疗腰椎有独特的一套办法,名头震响十里八乡。我是宁愿相信“土方气死名医”的。


乡 医


  小村一点都不起眼,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他每天治疗的病号有限制,只一百个,多一个不治,况且只限上午,下午要休息,配药。百八十里的人都去排队求医,有人甚至凌晨三点就等在他门口了。

  简陋的配房是诊疗室,廉价的灸针,巴掌大小涂在红布上的黑膏药,挨挤的病号,粗野肥胖的老板娘。

  轮到我了,我拿CT片给他,他摆手不用。只见他两个拇指逐一划过腰节,不紧不慢,成竹在胸地说:“第三、四、五腰椎分别突出各0.2,0.4,0.3,第三节有增生。”竟和CT相一致,我不禁刮目相看,俯首心诚。

  他治疗过程很粗暴——一条长凳,病号抱颈曲身骑座在条长凳上,让两人分两侧按住病人不动。他在身后,边和病号说着闲话,边称病人分神之际,单膝直顶腰节,只听“喀吧”一声,病人突出腰椎复位成功。然后,在穴位上扎上细银针,捻针灸穴,起针贴上自制的黑膏药。

  “站起来,可以走了。但不能弯腰,连睡觉起身都要别人直挺挺拉起来,以防复位失败。”他简洁明了,安排注意事项。

  奇怪的是,我竟然立竿见影,腿上的疼痛消失,只剩腰椎还木然然的僵直。

  痛苦能解除,无疑是打碎紧箍罩,有种孙悟空脱离五行山的轻松,有种灵魂重活回来的激动。

  回家的方式很特殊:人被架进车里,平躺;出车也不能弯腰,直挺挺地抬出来。但走路你可以自由行动。——这就足够了,我有种重生的欣喜,没想到这村医能手到病除,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后期的治疗是,每星期去一次,重复针灸,贴黑膏药。

  我到固定的那天,黎明就走,后来带着母亲,一起治疗她的腿疼。娘俩轮换骑一辆电三轮车,在茫茫晨雾中行三四十里,排队在这个小村子巩固治疗腰椎。每星期其它事让位,以治病为紧要,这样持续了两个半月。我谨记那个乡医的叮嘱:别干重活,甚至提一桶水都要谨慎,一旦复发,重新受罪。腰椎颈椎带来的痛苦让我如履薄冰,也谨慎小心呵护我的老腰。

  我以健康换来的,那年中考,我们班名列前茅,而我却没得到那年的优秀教师,原因是,素质教育成绩不排序。


岁 尾


  子年季末,眼看就期终了,复习内容安排的紧凑有序。先单课摸排,再强调知识点,再习题训练。期中时因为椎管狭窄引发眩晕,我休息了两星期,就更急了。虽然这期孩子基础差点,我也想尽最大努力提升他们。

  不想,刚进腊月,一场寒流来袭,我感冒了。发烧38.4度,太阳穴如擂鼓般疼痛,头晕目眩,不得不连夜求医,输液治疗。

  三天以后,烧退了,感觉轻了许多,双手被针扎的青淤黑紫。但也没请假,拔了针后接着上课。感冒却狞笑着不肯放过我,胸腔越来越闷,肺泡像是掺了沙砾,咳嗽接连而至,常咳的半夜不能入睡,惊家人,扰四邻。

  消炎药,清热解毒药,镇咳药,急支糖浆……轮番上阵,奈何,“我的阵地我作主。”咳嗽一起,牵肝扯肺,曳心拽肚,从肺底涌起的钝咳,仿若翻遍每个肺泡,袭击到每个神经。你想止却无力,想停却没招。直咳的翻江倒海,眼泪汪汪,喉裂痰出,面色潮红,薄汗津津,声哑力竭。无奈,只有准备再输液。

  可我一早发现,我的半个臂膀疼的不能动了。这啥情况啊?也没累着肩颈啊!

  等了一天,不见好转,反而灼灼痛苦袭击整个后背,连穿衣系扣都不自主了。

  连忙去医院,找疼痛科大夫,检查发现——颈椎压迫神经。我无语,输液吧!

  一瓶治咳,一瓶活血化瘀,一瓶甘露醇,降水肿,去炎症。然后是辅助的大小药片,膏药,止痛药。持续折腾一个星期,症候有轻松,但臂膀仍难以自由,约好的医生复诊在即。

  阳台有一盆水,稍微碍眼,我蹲下身去,想把这盆水拖走。那料刚一使劲,后腰清清楚楚的“咯巴”一声,随机,刺骨的疼从腰椎传来,我心一下子沉到水底,怕什么来什么,我是不是冲撞了哪尊大神,接踵而至的大大小小的灾病找上门来了啊?躺在床上,腰椎不能转圜,连挪一下都支配不了,疼痛四下牵拉开来,多年前的噩梦犹如阴云般笼罩,我有点欲哭无泪了!

  五十有零,退休还远,班要上,课要担,家要理,人却摇摇欲坠,这尴尬的年龄,透支的身体,糟糕的心情。

  鼠年大疫,岁末染恙。国难家愁,心凄体痛,身累神疲。

  但愿神牛的金角,犁开子末的阴霾,还我健康,清粥小菜亦是福!

  贾平凹在《五十岁最好的活法》里说“病是生与死之间的一种微调,它让我懂得了生死的意义,像不停地上着哲学课。人活得活出个滋味来,所以我提醒自己:要会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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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宇,山东省成武县永昌中心中学语文教师。菏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等报刊。喜欢在陌陌红尘中信手拈来些小事,凝成荷叶圆心的滴滴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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