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周永吉:老宅门前的那棵榆树
| 摘要:离别家乡已六年有余,家乡的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老宅了,无人打理的老宅变得那么萧瑟,凄楚,惟有老宅门前的那棵榆树却变得异常的茁壮,生命力极其旺盛…… |
离别家乡已六年有余,家乡的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老宅了,无人打理的老宅变得那么萧瑟,凄楚,惟有老宅门前的那棵榆树却变得异常的茁壮,生命力极其旺盛,仿若默默守护老宅的精灵。
说起那棵榆树,它可真有点来历。
那是在母亲病逝后,说来也怪,母亲一手经营的果园也学会了偷懒,发展到最后简直就是不争气,不论年迈的父亲怎么卖力的浇灌、除草和修剪,那群果树好像故意跟父亲对着干似的,不但不结一个果子,反而像没妈的孩子一样,整年都耷拉着脑袋,甚至在最美丽的夏季也没焕发出勃勃生机。父亲无奈地对我说:“把这些树挖了吧!不死不活的,看着就无愫。”
我懂父亲的言外之意,我多次看到父亲独自端详着园中的那些果树黯然落泪,那些果树下,果树上都有母亲的影子,为了不让父亲睹物思人,我下定决心将这些果树除去。
铲车挖果树的那天,父亲看着铲车挥舞着铁臂,肆意践踏着园中的果树,不一会儿,园中的果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不住地唉声叹气。
突然,父亲朝我狂呼,我不解地奔向父亲,父亲高兴地说:“儿子,这里有一棵榆树苗,看着它,不要再让铲车压了,再压就彻底没命了。”
我看着那棵小树苗,还没筷子粗,上面长着几根数得着的“头发”,歪歪扭扭地趴在西墙的拐角处,我很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它情有独钟。
果树挖完后,父亲嘱咐我将那棵不起眼的小树苗移到了大门口,他还用枯干的梨树枝围成了一个圆形的木栅栏,精心地侍弄着它。
我很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榆树吗?不能结果子,还开不出娇艳的花朵,再说在我家附近到处都能看到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树了,究竟要它干什么?我嘴里嘟囔着对父亲说。
父亲笑了笑对我说:“你娃娃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不知道,五十年代‘低标准’的时候,全国人民都闹饥荒,我们家也没躲过厄运,没吃没喝的时候,你奶奶春天给我们吃榆钱,榆叶,实在没什么吃的就给我们煮榆树皮吃。没榆树早就没我的命了。那时榆树救活了多少人的命啊!等将来它长大了还能当木材使用呢!”
父亲看着那棵小树苗接着说:“别看它现在低矮,弱不禁风,它一旦扎稳根就会显示出倔强的生命力。”
听着父亲的颇有哲理的话,我似乎明白了父亲偏爱榆树的缘故。
刚开始的几个月,那棵榆树遭受过羊啃虫蛀,甚至有一次还被邻居孩子从根部折断,我们都以为它不会再活过来,而父亲说它不会死去。父亲用塑料缠住了榆树的根部。他一有空就弯下腰,蹲下身子,吃力的趴下看根部是否发芽,是否长出了新叶。我记得有一日,他看见那棵榆树从根部长出一个嫩芽时,父亲兴奋得像一个孩子一样见人就说榆树又活了。
不久,那棵榆树苗就昂起腰杆长成了伞状的小树苗,父亲看到它出落得有模有样了,便高兴地告诉我:“这下好了,这棵树可以轻松地猫起腰往上长了,再不担心它枯死了。”
不经意间,六年已飞逝而过,那棵榆树苗已不知不觉地长成一个六米高,树茎也已有一个大碗口那么粗的大树了,宛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那样美丽的挺立在老宅门口。
春天,在百花争春前,它也娇羞地吐出黄米粒般大小的榆钱,不时地摆动着“腰肢”向路过的蜜蜂和蝴蝶示好,没几日,榆树的嫩叶就窜了出来,它用绿叶装点老宅,给春天荒寂的老宅带来了春的讯息。
夏季很快到来,大地被太阳烘烤的就像冬日里的暖炕,院里的黑狗不时地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狂吠。深绿色的榆叶一簇又一簇的团起来,浓荫如盖,这时的榆树可热闹了,树叶间隐藏着各种鸟儿,听着鸟鸣声,宛如听一首首天籁之音。
父亲经历了冬春的无聊时光以后,一向孤独落寞的他,这时会搬出他心爱的躺椅,躺在榆树下,手里摇着蒲扇,惬意地哼着西北的花儿,有时哼到尽兴处竟忘乎所以地呼呼大睡起来,等一觉醒来,头上的白帽还会沾上树胶。为此,我多次抱怨父亲正午不要在树下乘凉,父亲不但不听,反而一如既往地享受着他的快乐时光。
搬家以后,由于工作过于繁忙,我只能偶尔回去瞅瞅老宅,好久无人问津的老宅显得死气沉沉,铁大门锈迹斑斑,一大块一大块的白灰从土墙上掉落下来,一大堆各色废塑料袋不时地在院子的上空借风狂舞。在就连院子里的砖缝里都长出了一丛又一丛的芨芨草。园子里就更不堪入目了,什么样的杂草都有,说白了简直就是草的王国。院墙就更难看了,东一个豁口西一个窟窿。我不忍心看下去。
折转身,走出大门,看到那棵榆树却精神十足站立在风中,树枝一起一落微微摆动,好像向它的主人弯腰鞠躬,它不会忘记它的主人,不管经历什么,不论岁月如何更替,世事如何变迁,它始终如一地挺立在老宅门口。
六年过去了,它没因为没人照顾而落寞,反而越长越健壮,拼尽全力来遮蔽老宅大门,不像那些杂草想方设法的疯长来祸害老宅。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里依然还是一个不错的家园。
去年,由于邻居家的外孙上学不方便,邻居的女儿一家便借住到了老宅,没几日,邻居的女婿跑到父亲面前,要求将门口的那棵榆树挖掉,因为他家的农用车出入大门不方便,父亲听后断然拒绝。
其实,别人怎么能懂父亲的心呢?我明白父亲不要挖去那棵榆树的原因,不再是当初他所说的榆树长大后当木材使用,而是那棵榆树记录了他在母亲去世后的艰难岁月,积淀了他丰富而厚实的人生哲理。
那棵榆树是他教育子女和暗示自己的活标本,他曾经告诫我:“做人应当像榆树一样,不论何时都应当坚强。”如今已八十六岁的父亲还很健康,或许他始终就以榆树为榜样来面对生活的吧!
那棵榆树不仅仅是一棵树,它是默默守护我精神家园的一个精灵,会不时地闯进我的梦乡,虽然偶尔美梦会被惊醒,但有一种炽热的情永远永远不会被逝去的岁月所浇灭,反而会随着那棵榆树的茁壮成长而经久不息的萦绕在心间。
那棵榆树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

作者简介:
周永吉,宁夏同心县石狮中学语文教师。吴忠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在《同心》《湟水源》《吴忠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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