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雨

　　积攒了多少忧愁，裹住日月蝉鸣

　　小桥下的流水细数着日子

　　秋风在慢慢梳理

　　园塘里，蛙停止呼喊已归隐

　　雨低声诅咒老榆树的长势

　　昏暗浓聚，母亲身躯弯作下垂的枝

　　她面上的愁渐汇成蜿蜒的河渠

　　菊花终绽在雨里

　　村落，晚烟，那条看门狗

　　静静地衰老模糊下去

　　归梦里，异乡焦旱的河床下

　　有条肺鱼，多年没有等到一滴雨

枫 红

　　秋腰又缀满枫红

　　目光挽起这春红的伪娘

　　记忆滚过莽莽苍苍的峰

　　又一次向故乡的三月溃退

　　泪水渍泡的春意复苏

　　耳边又是桃花谣

　　春阳下几只家雀吐一串儿化的道白

　　然后扑楞楞抖开那本

　　烟火色的故事

　　风送一阵秋凉

　　枫叶里带血的呼唤

　　一浪高过一浪

　　托浮着我泛滥的忧伤

　　举在秋的头顶

　　碧空下摇晃成一道道催归的令牌

　　孤寂的渔火燎尽虚名繁华

　　枫桥边的客船里

　　只向记忆的源头溯行

日偏西

　　小小的方塘与柳叶细河

　　远远的海水与江渚

　　天正中古老的平原

　　与异土起伏的胸腹

　　被欲望扭下的一枝

　　插于哪里好生下深根?

　　被同一个日头燃烧青春

　　被不同的天空之眼审视

　　小心交于多个地名

　　缓慢算合着八字

　　强夹于异土的腋窝

　　又一次次拔出

　　欲望的潮水终退却

　　日偏西，胸内积存的疼痛

　　点燃漫天的烽火，催促回去的脚步

　　返巢的鸟鸣，高高撑起村子的檐角

　　飞扬的枝条间，我又见童年的自己

　　所谓的人世生存的高度

　　比家门口水塘里榆柳的倒影低

归 来

　　归来，一些花，譬如石榴

　　偷取我热血，涂抹乡间敞开的胸口

　　南风搂着天空，也搂着我的脖子

　　温顺的草，在乡原专心为我写生

　　淤泥河，小洪河，柳堰河

　　岁月匆匆过千帆

　　夕阳，东月，早炼成梦中

　　故乡嫘祖圣母耳上的一对环饰

　　宝严寺塔镇住离忧，千年不移

　　它微微倾斜，握我成一炷燃香

　　心离漂动的浮云，种在松软的田

　　从此阳光轻，月光静

致敬胡子兄

　　李楼没有高楼

　　低处草木萌生无限自由

　　一嗓子歌声

　　混合羊咩咩和鸟啾啾，阵阵晶亮

　　是蓝空下沐心的太阳雨

　　胡子的院

　　羊在棚下品嚼

　　鸡在柴捆上打盹

　　狗在足后摇尾跟踱

　　孩子搞些小捣乱

　　花椒树在一旁，提升阳光的味觉

　　脚慢慢地，顿一下，顿一下

　　这是主人给日子调定的节拍

　　堂屋俯身迎客，堂画有

　　毛主席最贴近人心的微笑

　　大碗大馍，一大桌土菜

　　我们歌唱，朗吟

　　拼酒，侃生活

　　与胡子，一遍一遍举杯

　　向毛主席致敬

　　向诗歌致敬

　　向人生致敬

　　向草木间生长的酸甜苦辣致敬

　　院外，东天一隅，灯台山灯火青明

　　地心潮湿，朽木向人间

　　伸出软软的红耳朵

醉花阴

　　暮春古地，不知是否也曾

　　雅集兰亭，曲水流觞

　　但天空明朗，确实有翅膀追不上的高远

　　阳光干净充足，淙淙作响

　　两杯酒一碰，惊动风起

　　不衣锦，也唱起大风歌，只为归守故里

　　仰头喊一声，会入口一片云霞

　　在故乡一饮而尽，杯盏里不会存下泪滴

　　落花敲几遍斜阳的金锣

　　身边的人间，在暮色中开始均匀的呼吸

　　用大碗，会惊动天地

　　碧草在低处敞着怀抱，明月

　　斩一路刺峰，跃入碗中

　　我们跌卧于四月

　　四月里几朵红玫带露

　　与乡土唇齿相依

作者简介：

　　孙秋鹏，西平县二郎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诗歌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星星》《诗选刊》《山东诗人》等网络与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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