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彩霞专栏 | 老藤椅
| 摘要:我家有一把老藤椅。 这把藤椅,来之不易。 当年,父亲在成都军区服役,结识了一位四川达县的战友。战友的家乡盛产藤条,家家户户都有一手编织的好手艺。编的椅子不仅做工精巧…… |
我家有一把老藤椅。
这把藤椅,来之不易。
当年,父亲在成都军区服役,结识了一位四川达县的战友。战友的家乡盛产藤条,家家户户都有一手编织的好手艺。编的椅子不仅做工精巧,而且结实耐用。
父亲就特别想给爷爷买上一把这样的藤椅。
没想到,他的这位战友,竟然趁着探亲休假返回时,背着藤椅,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到了县城,通过汽车托运,最终带到了部队。
父亲退役时,又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跨越了一千四百多公里,才让这把藤椅在河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安了家”。
父亲每次提到这件事,总要对战友的朴实夸赞一番。
在七十年代的北方农村,物资贫乏,家里有一把做工精致的藤椅,那可是个稀罕物。我们全家人都把它当宝贝。这把藤椅,自然而然的成了爷爷的专用座椅。
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每天都是乐呵呵的。退休后,在农村老家休养。农闲时,摆弄个花花草草。凤仙花、夹竹桃、芍药、紫竹呀等等,花虽不名贵,但花开时节,却也为小院添了不少色彩。
在春日的午后,或夏日的清晨,爷爷总爱坐在他的藤椅上,教我练习毛笔字。爷爷指着我写的毛笔字,和蔼地说:“字是黑狗,越描越丑。”啊,我写的毛笔字,还真像一只只胖胖的、憨憨的黑狗。
小时的我,写着写着,魂儿就被花丛中的小蜜蜂给勾了去。爷爷也不生气,反而讲起了小蜜蜂的故事。“小蜜蜂不仅会采花蜜,还能记住回家的路,酿出的花蜜甜甜的,比糖还要甜……”
可惜那时,我的想象力有限。实在想不出,比糖还要甜,到底是什么滋味,以至于认为蜂蜜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年幼的我,对这把藤椅,充满了好奇。
我常常用小手抚摸它那一圈圈密密匝匝的藤条。那藤条,很光滑。手指在藤椅的扶手上慢慢地滑过,那感觉很是舒服。
有时,我还喜欢把小手指伸进靠背上的小孔里,顺着一排一排方方正正的小孔,伸进伸出……
自从爷爷给我讲了三国时诸葛亮的藤甲兵的故事后,我对这藤条,对这藤椅,又增添了一份神秘。
爷爷去世后,这把藤椅,就成了父亲的心爱之物。
肥胖的父亲,每次坐上这把藤椅,它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母亲劝他再换一把,可父亲却舍不得。
“这把椅子还结实着呢!修理一下,再坐二十年,也没问题!”父亲信心满满地说。
那年,二十多岁的我听到这句话时,嗤之以鼻。心里暗想:一把破椅子,还有修的价值吗!
父亲却用铁丝把藤椅的四条腿分别拴牢固,拉上一个十字形的对角线。又用布条把断裂的藤条,缠了一圈又一圈。
这把藤椅,犹如缠满绷带的伤病员一般,再也分辨不出当年英俊的脸庞和伟岸的身姿。
父亲与他的老朋友,相互依靠着,修修缠缠,用了一年又一年。
每次回家,我看到那把老掉牙的藤椅,总想把它藏在隐蔽的角落,以免招来亲朋的耻笑。那时我三十多岁。
父亲却不以为然。
再后来,藤椅靠背上的藤条断的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个大大的破洞。可父亲还是舍不得丢掉。
心灵手巧的母亲,再次发挥了她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把自己的一件呢子大衣,拆了开来,照着椅子靠背的形状,精心缝制了一件合身的“罩衣”。
这把藤椅,居然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父亲喜欢读书。
这把藤椅,就是他最忠实的朋友。
他陪着父亲,从春到秋。
两鬓斑白的父亲,坐在藤椅上的,头部稍稍向后倾,斜靠在椅背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部厚厚的《太平广记》,神情专注地阅读着。
阳光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跳跃着。
地上的影子,在慢慢地拉长,拉长。
夕阳西下,天色昏暗。父亲习惯性地挪了挪身体,拍了拍藤椅的扶手,点燃一支烟,凝望着天空,默默地沉思着……
当年,父亲还是位风华正茂的军人。现如今,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在他的脸上,雕刻出一道道密密的皱纹。那陪了他将近半个世纪的藤椅,已是瘦骨嶙峋,遍体鳞伤,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物件。
现在的我,每次看到年迈的父亲,坐在他那破旧的老藤椅里,却是说不出的感伤。

作者简介:
吴彩霞,荥阳市汜水镇第一初级中学语文教师,长期担任班主任。喜欢爬山,热爱生活,希望人生如一棵茂盛的大树,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 «
● 编辑 : 娜娜 / 小威 / 沈晓沫
● 发布 : 小慧 审核 : 朤朤 / 陌语
● 热线 : 158-1078-1908
● 邮箱: 770772751#qq.com (#改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