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赵艳宅:蒲公英(小小说)
摘要:望着办公桌上水瓶里淡淡的绿,瓶底两根蒲公英正依偎在一起,如胶似漆。望着望着,我又回到了遥远的藏区。 大学毕业,我选择了到藏区支教,高原反应还没过去,一群小学生就围到…… |
望着办公桌上水瓶里淡淡的绿,瓶底两根蒲公英正依偎在一起,如胶似漆。望着望着,我又回到了遥远的藏区。
大学毕业,我选择了到藏区支教,高原反应还没过去,一群小学生就围到了我的面前。起先还好,学生们对我恭恭敬敬,我对他们也和颜悦色。新鲜了几天之后,他们开始张牙舞爪,急得我手足无措,开始对他们大吼大叫,他们却置之不理。
没过多久,我的嗓子发不出音了,每天起床还会干呕,刷牙也想吐,医生诊断我得了咽炎,拿药吃了也不见效果。
当地的土大夫建议我用蒲公英泡水喝慢慢调理。于是,我每天抱着水瓶出入课堂,也顾不上跟他们着急了。这时,我才开始静下心来细细观察孩子们。最令我关注的往往是最调皮捣蛋的,那个男孩叫格桑,他突然也安静下来,有时会盯着我的水瓶发呆。
我嗓子刚有好转,学校周围的蒲公英却被我采没了,水瓶里水的颜色渐渐淡了。
我发现格桑来得越来越晚,好几次上课了都见不着他的人影,问孩子们,都摇头。急得我直挠手心,他回来后,我狠狠地批评了他。
格桑并不吸取教训,那天上午又迟到了。我气炸了肺,搬个凳子坐在教室门口等他,学生们也停了课一起等。
终于,我们在第二节快下课的时候等来了一瘸一拐的他。他蹒跚地走过来,我没顾上问他怎么回事,噌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迎过去,劈头盖脸朝他一顿狂吼。他被我吓坏了,眼泪流了出来。
正在我大发雷霆的时候,格桑的对头敖超突然从教室里跑出来,手里攥着一个纸包,幸灾乐祸地说:“老师,这是他藏在书桌里的,他不来上学,就是因为这个,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谁都不让看。”
看见纸包,格桑一个箭步蹿过去抢,我本能地挡了一下却没挡住,敖超攥着纸包一躲也没躲开,纸包被撕破了,一根根洗过的蒲公英洒了一地。格桑瞪着敖超,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可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的蒲公英,他顾不上再跟敖超撕扯,趴在地上去捡洒落一地的蒲公英。
敖超愣了一下,指着趴在地上捡蒲公英的格桑,嘻嘻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蒲公英。”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我放在讲桌上的颜色变浅的水瓶,再回过头来时,他也弯下腰默默地帮格桑去捡。教室里等着看热闹的同学们也钻出来帮着捡,我没有阻拦他们。
看着他们,我再也气不上来,视线逐渐模糊。我看到格桑的腿直直地伸着,没敢打弯。我走过去想扶他起来,他紧咬着牙站了起来,我分明听到他的牙咯吱咯吱作响,我叫别人把凳子搬过来,让他坐在上面,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腿问他:“怎么搞的?哪儿疼?”
格桑噌地站起身来,咧咧嘴,又挠挠头说:“没事,来上学的时候碰上了一只野狗追我,我怕狗,跑得太急被脚底下的石头绊了一跤,磕了一下,一会就没事了。”
听格桑说被狗追了,同学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格桑也不生气,跟着大家伙嘿嘿地笑了,我的眼睛却不争气地又模糊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坚持送格桑回家,有几个同学过来说保证把格桑送到家,我才放了心。
第二天,格桑来得特别早,他提了一袋新鲜的蒲公英,都已经择好洗过了,给我送到办公室兼宿舍,我问他哪里来的,他说他爸知道他逃学的事了,没有责怪他,还联络了几个人到更远的地方去采了蒲公英回来,择好洗净,叫他给我捎了过来。
觉得快要坚持不住想回家的我听了格桑的话,差点又流出泪来。我留了下来,跟藏区湛蓝的天、悠游的云和质朴无华的孩子们做了伴。
后来,我毕竟没有能长久地留在那个云轻天蓝的地方,临回来的头天晚上,格桑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晒干了的蒲公英来,交到我的手上,说:“老师,你水瓶里的颜色又淡了,带上这些!”我看着他,眼泪淌了下来。
每年教师节的时候,我都会收到一包从藏区邮寄来的蒲公英,我会轻轻地打开,拈两根放到水瓶里,捧在手心,望着悠游的云,想问问它是不是从藏区来,为什么会和藏区的云彩一样的纯洁?
作者简介:
赵艳宅,供职于河北省献县教体局,小小说爱好者。有作品散见于《三月三》《小小说大世界》《微型小说选刊》《上海故事》《演讲与口才》等及各地报刊和新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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