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那束光

　　如果把农村劳动妇女看作一方星空，母亲就是无数星辰中最普通的一颗。她目不识丁，不善言谈，也没有惊人的容貌和智慧。但，于我，她却是生命中一束超强的光，不但给了我宝贵的生命、暖融四季的涓涓母爱，还用默默的行动影响着我整个人生，让我时时感到世事美好，人间值得。

勤 劳

　　从记事起，伴着微弱的曙光，每天唤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母亲为一家人准备早餐的锅碗瓢盆协奏曲，是她洒扫庭院、喂猪饲鸡的那份勃勃生机。一年四季，太阳始终赶不上照亮我家的餐桌。

　　母亲一生都在与土地打交道。她是种庄稼的好手，什么农活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

　　我家地里种的庄稼经常变换种类，从花生到棉花，从西瓜到大白菜，什么贵就种什么，至于种植是否麻烦，从来不在母亲考虑范围之内。

　　地里的每一颗幼苗，在母亲眼中都新生婴儿般娇嫩、宝贵。从曙光微露到月上梢头，她都置身于那片黄土地，播种，除草，施肥，喷药，收获。

　　一年又一年，她用滴滴汗水诠释着春耕秋收的真谛，证明着“人勤地不懒”这句俗语的成立，也和父亲一起为全家挣来了衣食富足的幸福。

　　如今我和弟弟都已成家，本是到了母亲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她不但舍不下那几亩地，依然侍弄着耕种了几十年的庄稼，农闲时，她竟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打起了“零工”——为相邻几个村公路的绿化带拔草。

　　每次回去塞给她钱，从来不要，还有些生气。用她自己的话说，“花自己的钱，舒服，哪一天干不动了，妈就真的老了”。为了这舒服和那份永不老的心劲儿，我不再劝阻。所能做的，也只能多多提醒她感觉累了就歇歇。

　　勤劳，已植根于母亲的生命深处，生生不息。

孝 顺

　　母亲的孝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父亲兄弟姐妹五人，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一直跟着我们住。家里无论大事小事，母亲总是和奶奶商量着来。几十年来，别说吵架，从没见她们红过一次脸。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有什么吃的，先给的总是奶奶。每年中秋节，亲戚来往会送几个苹果、柿子，母亲从不让我和弟弟动，总是悄悄包好，放在奶奶的抽屉里，并对眼馋的我们说：“你俩吃好东西的时候在后头呢。”

　　奶奶晚年中风，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三个姑姑各有家庭儿女要照顾，只是隔段时间过去看望一下。照顾护理奶奶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身上。

　　端屎端尿，擦洗，喂饭，母亲默默地做着，不急不躁，不烦不怨，直到奶奶去世。

　　近20年过去了，至今回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仍是母亲把奶奶从床这头抱到床那头，换掉被尿湿的小褥子的艰辛又温馨的画面。每每让我心暖暖而泪潸潸。

　　初为人妇的那几年，每次回去，母亲常挂嘴边的叮咛就是“对你婆婆公公要孝顺，别惹他们生气”，有时给她买件衣服或鞋子，又总会问：“给你婆婆买了没?”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她才放心而满足的收下。

　　亲爱的老妈，有你这个榜样在前方发光，我再不孝顺，岂不太过不堪?结婚十多年，我学着母亲的样子跟婆婆相处。一路走来，将心比心，相互理解，彼此包容，我和婆婆处成了亲生母女的模样。

　　这一点竟成了母亲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常听她向左邻右舍夸耀：“俺闺女，孝顺!我放心。”那神情仿佛是她姑娘成就了什么伟业似的。

慈 爱

　　世界上，没有不犯错的成长。我也不例外。记忆中，我犯错时，母亲给我的从来不是责骂，也没有长篇大论的说理，而是满溢在脸上的慈爱和简短话语中深远的期望。

　　记得小学时，要骑自行车到邻村上课。不记得什么原因和一个小伙伴发生了矛盾，我就伙同其他几个同学偷偷拔了她自行车的气门芯，害得她推着自行车走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家长气势汹汹找上门来。我躲在厨房的角落，大气不敢出。听母亲一个劲儿低三下四的道歉，我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滴，打湿了前胸。等我做好准备挨骂时，母亲微笑着看了看我，随手递过一条毛巾：“以后可不敢这样了。”只这一句，便让我用泪水在心底刻下一生铭记的信条——不给妈惹事儿。

　　母亲从来不懂什么教育理论，她唯独不缺的是慈爱中蕴含的理解和包容。就是这慈爱，犹如一束光，温暖了我的四季，也照亮了我每一个晦暗的心境。

　　上师范时，我已成年。有一次周末在家，母亲和邻居几个婶子大嫂在我家做针线活儿。到傍晚时，母亲看蒸包子的面已发好，就动手洗了韭菜。我无事可干，就让母亲继续做针线，我来蒸包子。我细细切了韭菜，满满一盆!又打了五六个鸡蛋。心想：就那点儿面，怎么洗这么多韭菜?一边想一边开火炒包子馅儿。没几分钟，韭菜越来越少，关火时一盆韭菜只剩下不到两碗。

　　我慌了，端着炒得熟透的韭菜馅让母亲看。几个婶子大嫂见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韭菜馅儿咋能炒?哈哈哈……”那简直要把房顶掀掉的刺耳笑声，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一下热到耳根。母亲看着窘极的我微微一笑：“没事儿，下次就知道了。馅儿不够，做成馒头吧。”

　　就是那简短的两句话，仿佛是一个温暖的盾牌，挡掉了所有射向我的嘲笑，驱除了即将把我淹没的尴尬和羞耻。回到厨房，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眸，心底却暖意融融。那泪水，是感激，更是涌自心底的幸福。

　　言至此，心中仍有千言万语。我明白，多少文字也道不尽我对母亲的感念与深情，就用那首歌作结吧：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作者简介：

　　刘培，开封求实学校弘立校区语文教师。希望生命花样怒放，泉样清冽，火样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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