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王 璐:吾师可好?

摘要:每逢教师节,我是被约的主儿。学生们或电话预约,或门口守候,三三两两会来家里坐上一坐。一束花,几杯茶;一个蛋糕,几盘水果;一声问候,几句叮咛。不觉间,被人叫着“老师……

       每逢教师节,我是被约的主儿。学生们或电话预约,或门口守候,三三两两会来家里坐上一坐。一束花,几杯茶;一个蛋糕,几盘水果;一声问候,几句叮咛。不觉间,被人叫着“老师”已有19个年头。

       忽的,也想起了自己儿时的老师。

       我不是那种让老师过于珍爱的学生。儿时的我,体弱多病,课没上过几天,成绩一塌糊涂,花时间与功夫垂怜温暖、润物无声地教诲于我,怕是一种精力的浪费吧!因为从未拥有,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落寞多少。再加上母亲在我体弱多病之时降低了对学习成绩的要求,健康就已足够。所以,我虽无缘奖状的荣光,也没太经历过老师的批评与警醒。于是,我一天三晌地乐呵呵地穿过大路小巷,往学校里跑。晨起暮归,所有有关学习的苦与乐,了无痕迹,直到我遇到了他。

       那年,我们全家搬迁到了县城。入学那天,天已微凉,我穿了件浅紫色的手织毛衣,炸毛般的学生头,格格不入地站在一楼走廊,陌生地张望着陌生的一切。我是四二班,就在三楼东边第二个教室。班主任是个男同志,他是我平生的第一个男教师。个头不低,身材还算壮实,皮肤黝黑,大概是书读得多吧,头顶上的头发稀疏地斜向一边,浓眉大眼,络腮胡,牙齿不太好又小又黄。

       同学们也是来自“五湖四海”,零星般地有几个比较熟识的。和我那些在泥沟、树上长大的朋友相比,他们让我既喜欢又陌生,更让我羡慕。他们下课总会围绕着老师说些什么,老师会问,他们会说,老师会点头,他们就会笑,在离我远远的明晃晃的窗户下。

       学校的教学楼好高,教室的窗户好明亮,而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

       每天下午临近放学,老师便抱着一摞日记本走进教室,那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刻。日记本一发,他们就火急火燎地打开日记本看批语。谁要是被批上个“优”字,便会让大家羡慕得要死。我也会羡慕,但那时我的写作差得要命。

       “你这次的日记,老师给批个什么呀?”“不知道,我的还没发呢,应该是还没改完吧!”“你猜,我今天的日记批语是什么?“优?”“不是。”“良?”“也不是。猜不到吧?滚!”“你怎么骂人?我告老师去!”别,别,别!不是骂人,是老师给我批了一个滚字。”“不信!你骗人!老师是不会骂学生的。”“真的,不信你看!哈哈,不是老师在骂人,是我的‘滚’字不会写!老师示范给我的。”“哈哈哈哈——”“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这是谁的日记本!”天哪!小蓝皮儿!白雪公主!七个小矮人儿!那不是我新买的日记本吗!不行,不能说!老师的眼一瞪更大了,险些要把人吃了。我把头埋进了厚厚的大衣里。

       “谁的本儿?名字也不写。日记写的是什么!字体差得像小棍子别在一起!“刺啦——”什么声音?啊?不好!老师一怒之下,将我的小本儿从讲台前面直接扔向了后面,我无助地看着小本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跌了下去。“谁的?去捡起来!”不行!躲不掉了,没人救你,去吧。

       我缩在大衣里的头埋得更低了。教室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大家都在静静地看我上演着独角戏。我在教室最后一排看到了我的小蓝本儿。身子和皮儿早已分开,身子颓废在东边儿,皮儿远远地躲在另一个角落。泪水模糊了我回到座位的路,好苦。

       那晚,我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把姐姐的作文书都倒腾出来,我发誓一定要写好日记。但水平有限,无奈之下,只有“借”。“我们这儿不是北国。”这天,老师在我的日记本上批了这样一句话。那日下雪,纷纷扬扬,好大好美。于是,我将作文书上一篇写雪的作文直接誊抄了下来。老师一定知道我是抄的,北国?北国在哪里?我真是抄的。老师怎么没有在全班人面前揭穿我?批评我?看来这样“借”是不行的。

       下午学校举行了演讲比赛,我也参加了呢!要当做日记记下来。为了不露出完全的“拿来主义”,我打开了好几本作文书,翻到同是“演讲”主题的作文,一字一句细细看,精彩之处慢慢划,题目、开头、过渡、结尾,一一搞定。那次我没有再被批评,老师还批了一句话:就知道你会有进步,加油!

       但并不是每次的日记都有可以参考的范文。

       这天,学校给每个人发了一块绿色的桌罩,老师让把这件事写成日记记录一下,增强大家爱护桌椅的意识。我翻遍了家里所有的作文书、甚至把姐姐们的日记本也看了个遍,还是没有思路。这可怎么办?逃不掉了,没人救你,自己写吧!

       第二天,我居然得了个“优”!老师还用波浪线勾画了好多句子……那是我第一次得“优”,我一次又一次地用笔顺着老师的笔迹,小心翼翼地勾描着那个“优”字,又用透明胶将它封印起来。

       我做起了摘抄,喜欢上了读书,爱上了写日记。一天、两周、三个月,到后来便能思路敏捷、如行云流水般地行文了。

       1、2、3、4、5……怎么办?还差10张!对了,好像大姐最近一直在练字,练了好多,有好多废旧的纸堆在桌边。要不我先借一下解燃眉之急?大姐练的可是庞中华的字体,从点横撇捺开始练的,就这么办。

       “寒假的练字作业,练得最好的是王璐同学,30张,一张不少!最重要的是她很认真,从最基础的点横撇捺开始练,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如果后面练得和前面练得一样认真就更好了。”“啊!?”班里掌声雷动,大家朝我投来羡慕的目光,这可是独独表扬了我一人呐!

       老师口中练得最好的那几张就是大姐写的,被我订在了练字薄的最前边,老师居然没发现是两个人的字体?!我勉强地笑着回应老师和同学们赞赏的目光,把头埋进了厚厚的大衣里。

       我像大姐一样买来笔和字帖,晨起暮归,点横撇捺……从最初的棍棍字体到后来的方块字,再到后来常帮老师在黑板上抄习题。从最初的流水账日记,到后来的篇篇佳作……

       校园的楼很高,教室的窗户很明亮,而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几十年过去,凭借对文学与教育的热爱,我上了师范,做了老师。孩子们下课总会围绕着我说些什么。我会问,他们会说,我会点头,他们会微笑,在那扇明晃晃的窗户下。我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学生作文的真伪,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识别出不同的字体,我不是恍然大悟,我一直都知道:不是老师看不出,只是老师没有点破。他用他严父慈母般的胸怀,润物无声的教育情怀,呵护着我,等待着我慢慢长大。

       也许,他只是无心插柳,哪知柳已成荫,可我一直未能因此去感谢过老师。毕业后,我选择回到母校工作。熟悉的高楼,熟悉的教室,但是他已转到另外一所学校教书了。好几个教师节,我曾想买上鲜花和礼品去学校看望他,终因工作繁忙未能实现。又过了许多年,从朋友口中得知,他的家庭突遭变故,一人持家,生活十分清苦。再后来,他患上了重病,数年后,离开了人世……

       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

       掬一捧白菊,徘徊在秋风中,行走在雨夜里,

       教师节就要到了,

       老师啊,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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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璐,获嘉县凯旋路小学语文教师。爱文学,如午后的茶点。好书法,似夏日的晚风,喜音乐,乐旅游。尽心做人,用心做事,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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