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七月初，终于迎来暑假。假期第一天我打电话约了大学好友娟小聚。娟也是教师，今年带高三，加上家有二宝，平常也是忙得四脚朝天。因为高考在前，这次她比我早放假几天。

　　很快，娟带着俩孩子来到我家。有了孩子后，大家相聚主要是为了让孩子们一起撒撒欢，大人借机聚聚、聊聊。在我家，孩子们欢腾一天，晚上分别时仍是依依不舍。于是，我们和孩子们约定：第二天，我带儿子小贝去他们家，大家继续一起嗨。

　　就这样，假期第二天，我和娟继续组团带娃，爸爸们各自上班。上午，孩子们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只要有小伙伴，大人基本不用费神。中午，娟专门为孩子们做了可口的番茄酸菜鱼火锅，专门选用的是几乎刺儿的清江鱼，孩子们一起吃得美滋滋。吃过午餐小憩后，我们带着孩子去小区附近小河边玩儿。

　　郑州最近两年整体环境改观很大，小河边绿化不错，铺的还有塑胶跑道，孩子们骑着自行车、滑板车，一路欢呼雀跃。后来，天降大雨，我们一行第一时间跑到附近大树下避雨；紧跟着雷声轰隆，出于安全的考虑，大人小孩都只能在风雨中狂奔，急匆匆往家里赶。

　　雨下得真大，到家里，大人孩子都淋成落汤鸡。三个傻小子挤在浴室一起冲澡，他们竟然在浴室打起水仗，平平常常的淋浴顿时秒变狂欢，孩子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

　　雨一直下得很大，小贝也舍不得离开，娟便挽留我们留下吃晚饭。因为忙碌，最近跟娟聚的不多，细聊得也少。这次小聚，我才真切体会到她工作之余带两个孩子的辛苦。

　　她今年带高三，工作很忙，每周上班六天，仅有的周日还要批改学生周测试卷。工作日每天六点多，她开车载着正上小学的大儿子一起去学校，负责接送儿子上下学，晚上辅导完作业九点多回到家。二儿子在家附近上幼儿园，之前公婆还能帮忙接送；五一之后，公婆有事回老家，就没再来郑州。

　　她爱人在公安系统工作，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家里基本顾不上。也就是说，过去的两个月，她几乎独自承担照顾两个孩子的重担，关键是她自身工作繁重。据她讲，有夜自习的时候，她只能搬个凳子放在教室外面，让儿子趴在凳子上写作业；她在教室里上课，得空了瞄一眼教室外的儿子。

　　娟说，有了二宝后，自己就像一个陀螺。白天在单位不停的转，回到家后，围着两个孩子接着转，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好在，如今终于盼来了暑假。感叹之余，我们俩开始兴奋地规划接下来的周末，我们两家人一起出来玩。结果因为“七一”有特殊任务在身，她爱人没法离郑，出行计划只好搁浅。这大概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心中怨气陡生。

　　估计他们夫妻俩在电话里沟通这件事的时候已不太愉快，一下午娟的情绪就有些烦躁低落。晚上，她爱人下班回家时静悄悄的，我竟未察觉到；吃饭时，他也是默默坐在桌子一角，温和地招呼孩子们，对大家陪笑；吃完饭，他第一时间主动去厨房刷碗……

　　我一时感慨不已：人到中年，确实不容易。他们夫妻俩，一个人是因为工作，不得已牺牲很多对家庭的责任，心中自知有愧；另一个人是忙于工作、孩子、家务，整日连轴转，完全没空喘息更别提放飞自我，自然苦不堪言。

　　你说，谁对、谁错呢？长大了，我才渐渐明白，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可以判定的。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工作的责任要抗，家庭的重担要挑，老人需要照料，孩子需要抚育，还有一个负重前行的自己需要呵护与体谅。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默默咽下心酸和委屈，负重前行。

　　加之很多自媒体都在传播类似鲜活的案例，比之我们真实的生活，其悲惨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每一桩都在说：人间好苦，中年最苦。跟着这样的思维一路走下去，真觉得人生真苦，中年更是苦中顶峰，无以复加。

　　后来，因为七月的火灾，也因为八月的疫情，还因为各自忙于培训、家庭和工作，整个暑期我和娟没有顾上再约，但都知道在大灾大难中彼此安好。上周日，娟打电话约两家人聚聚。隔了两个多月，再次相聚，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孩子们依旧没心没肺，嬉戏打闹，大人们吃着烧烤、喝着鲜啤，无限感慨。

　　这个暑期，郑州太难了，我们太难了！先是百年不遇的洪水，造成千万家庭的巨大经济损失，甚至夺走了数百个鲜活的生命；接踵而至的疫情，则严重打乱了城市的生活秩序，至今整个郑州仍在修复中，学生们还未复学，整个城市百废待兴……

　　娟说，像我们这些人，虽然发财的时候轮不着，但在大灾大难面前，跟那些遭受巨大财产损失或是破产，甚至是失业、失去亲人的人们相比，实属幸运者。我们有喜欢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尽管生活淡泊辛苦，但还能照顾和陪伴家人。如今看来，这是多么奢侈的幸福呀，以前怎么觉得自己那么辛苦呢？很多时候还顾影自怜，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曾经，我也觉得自己辛苦。在学校，课堂上要与孩子们斗智斗勇，课下要面对繁杂却不熟悉的新工作，边学边做，日常加班是常态，周末不休也正常。天天忙得恨不能像孙悟空拔出毫毛变出若干个孙悟空出来，纵然如此，还顾不上老人孩子，生活一地鸡毛。相当一段时间，我感觉心力交瘁。后来，随着不断成长，我渐渐学会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

　　连岳有篇文章《不要对自己说：我好辛苦》，文中写到：“我写稿时，连太经过我身边，会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说，好辛苦。后来我专门和她谈了谈，说，以后你要对我写稿视若无睹，它是我的日常，谁认真做事都很辛苦，你也很辛苦。我不想听到“好辛苦”，我也不会在内心对自己这么说，它引发自怜，令人脆弱，并不是健康的心态。”

　　“在某一行业，尤其是自己喜欢的行业，如果还有苦可吃，是要恭喜自己的，那说明你还没有被淘汰。出局的人马上可以躺倒休息，继续比赛的人才要奔跑……如果这个苦是行业核心，那这个苦就一定得吃。”

　　这篇文章我触动很深，原来辛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说明还有进步的空间，说明人生在“走上坡路”。连岳不是否认辛苦，而是提醒我们不要放大辛苦感。事实上，辛苦是真实的，但辛苦感却是可调控的，这不是什么阿Q精神胜利法。佛家说，“三界无别法，唯是一心作。心能地狱，心能天堂，心能凡夫，心能贤圣。”换言之，去“天堂”还是去“地狱”，取决于我们的心念。

　　如今，我会告诉自己，不要感觉辛苦，更不要自怨自艾，而要学会从忙碌的日常，打捞出一点点甜和一点点价值感。我也会告诉孩子和学生，不要感觉学习苦，这是成长必经的路，每天学有所获，是一件很美好很值得开心的事。

　　辛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作者简介：

　　颜宝玲，河南省郑州市第六十三中学语文教师。郑州市优秀班主任，郑州市优质课一等奖获得者，郑州市骨干教师，2018、2019、2020河南教师读书会优秀会员。坚信真正的诗和远方，源于内心对生活的热爱。有了这份热爱，过好眼前的苟且，生活就是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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