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我坚定地想成为一棵木棉，虽然我并不知道木棉长什么样，即便是今天依然没有见过。与那同时，心中暗暗充满对凌霄花的鄙夷，只因为舒婷的一首诗--《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

　　只是，25岁时我才第一次见到凌霄花。

　　那个夏天，我没有像往年一样在家安静地过暑假。而是骑着崭新的小木兰，与很多年轻的同事一起穿梭于家和教师进修学校之间，忙忙碌碌学习使用电脑。

　　完成结业考试的那天，天晴得特别好，或许是空气经过前几天几阵暴雨的洗礼而格外的清新，走过教学楼到大门口的甬道时，依稀有浅浅的花香浸润着呼吸。夏季是荷花的天下，这半山腰上是不会有荷塘的，到底是什么花？我扭扭酸痛的脖子，诧异地抬头去寻。

　　就在那围墙上爬满了一层绿，墙头上是长长一溜盛开的橙色的花，有的地方高一点，有的地方矮一点，有的地方胖一点，有的地方瘦一点，有的地方整整齐齐，有的地方耷拉下来，活像一条龙盘踞在墙头上。每朵花都是喇叭形，却比喇叭花大了一个码数，质地看起来也肥厚结实得多。

　　莫不是喇叭花成精了吗？还是爬山虎变异了？书里的爬山虎除了看不到花，攀爬的枝干叶片大概就这个样子。

　　我纠结于自己的猜测中。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欢喜的声音，“看这凌霄花开得多好！咱们?一枝回去插插”。我心想一枝插不满一个花瓶，怎么也要好几枝吧。只听他的同伴接着说：“你只?你的一枝吧，我不用了。上上星期我插的那枝已经活了。这东西可真好活”。

　　原来这就是凌霄花，原来这种花是只需要一段枝条就能插活的。心中对凌霄花的那份不喜一下子被我抛弃了。我随着他们也折了一段，不，是两段花枝拿了回家，插到院子角落，浇点水，祈祷它们能快点发芽。

　　大约十来天，两个枝条都发芽了，他们沿着墙壁爬了起来。每天都有新的小手伸出来，牢牢抓住墙壁，一天天飞快地长高高，长多多。我于是日日盼望它开花。

　　初秋很快到了，凌霄花长得慢了些。到深秋时，我还没有见到它的半朵花，落叶凋零覆了一小块儿地。干枯的枝干孤零零挂在墙上。不知道它会不会在冬天被冻死，来年春天还会发芽吗？

　　一本书教完，寒假来了。墙角围炉烤红薯是最欢喜的事儿。一次不知是谁觉得需要一个小柴火头，顺手从墙上一扯，我来不及阻止，凌霄花的枯枝就被投进火堆里了。我惋惜，明年需要重新插一棵了。

　　又一本书教完，暑假到了。批完试卷我盘算着约谁去进修学校偷折凌霄花呢？

　　想起凌霄花，就感觉似曾相识的花香若隐若现，在院子里。怎么可能？怅然看向院子角落，欣喜恰在一瞬间。两棵细弱的凌霄花交织盘旋，单薄的叶片顶端赫然顶着小小一簇凌霄花，还有一簇亟待开放的花骨朵……我的眼前似乎看到进修学校的风景迁移到这里，茂密浓厚的一片绿，馥郁芬芳的一抹橙……

　　不知不觉十多年过去，凌霄花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木棉虽好，载不动15岁时那遥远的梦。

　　大概因为易养易护，身边的凌霄花渐渐多了起来。

　　三年前的盛夏，我们的学校搬家了，我的班级作为幸运儿代表去参加了迁校仪式。原校址除了大门口干净整齐，里面到处是旧主人搬离时留下的满目狼藉。唯有三省亭的凌霄花灿烂不减昨日，怒放的姿态吸引了我，也吸引了欢欣雀跃的孩子们。他们的笑脸在一袭花瀑下格外甜美。分不出是花在笑还是人在响。一刹那，花亦人，人亦花。

　　潜意识觉得那些孩子和凌霄花何其相似。扒拉扒拉手机查查凌霄花的花语：它寓意尊重、敬佩、慈母之爱、志存高远。是啦！凌霄花会永远向上生长，无论道路多么艰难，一步一痕迹，无止无境……

　　舒婷只看到它的缺乏独立，大概是那个时代背景需要吧。

　　如果非要说它喜欢依附其它，那也是相辅相衬。长在树边，打扮一棵树，长在墙边，装饰一堵墙。无惧骄阳烈日，无惧疾风骤雨，“直饶枝干凌霄去，独有根源与地平。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修明。”其实，灿烂是才它的品格，热烈更是它的风骨。

　　又一个盛夏即将过去，三省亭的凌霄花明媚娇艳，热情欢迎23届的新生。可爱的孩子们，新的征程开始了，愿你做一株凌霄花，悉力以赴绽放你的最美，在每一个盛夏时分！

　　作者简介：

　　杜鹃，河南省淅川县第一初级中学英语教师。喜欢旅游，听歌，看书，追剧，养花。欣赏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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