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得闲，回故里陪伴年逾九旬的老父亲，听他讲村上过去读书人的故事。

一

　　慕全解放前就上过学，是村里较早读过书的人，有些知识。他高高的个子，眼睛高度近视，戴副琥珀框的眼镜。眼镜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损坏，修配不便，只能用线绳系住，挂在两边耳朵上。他经常拄根拐杖，走路缓慢，生怕掉进沟里似的。他看人，往往是先缓慢抬起头，然后翻着白眼，眼光从鼻梁上方的眼镜框中看出去，给人阴森的感觉。他见人很少说话。

　　那时村上人种地，大多是施用村民积攒的农家肥，一家攒够几方后，堆在大门外，经村里干部量方记工分后，再由村里青壮年用手推车运到大田中去，撒耕翻盖，以滋养庄稼生长。体力活儿非常繁重，收成仍然不好。慕全看到这种情形后，会自言自语：“别怕累，用不了几年，就会出现一种东西，你用手捏一点撒到地里，庄稼就会长了，产量也高。”众人听后，仅当成笑话，哈哈一笑了之，根本不当一回事。

　　谁知没过几年，县里建了一座化肥厂，生产碳酸氢铵，雪白雪白的，闻之刺鼻。每到播种季节，队里集体购置，分撒田中，果真省力不少，再到后来又有尿素一类的化肥，只需播撒少许，就可以促进作物生长。这个时候，人们回忆起几年前慕全说过的话，才恍然大悟：有知识，读过书的人，就是有远见。

　　是啊，读过的书，学过的知识，可能不会让你大富大贵，与众迥然不同，但是只要你不死读书，就可以让你对世事有个预见性，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无论当时有多少人对你不屑，甚至冷嘲热讽，但是岁月会证明你的远见。

二

　　村里还有一对兄弟，他们的父亲是一名高中教师，可能是家庭教育的缘故吧，他们兄弟两人特别爱读书学习。那时全国各地都在轰轰烈烈响应“农业学大寨”的号召，村里也不例外，就把青壮年劳动力集中到邻队，挖高填低，平整土地，也想制造大块平坦农田，争取亩产过千斤，彻底解决村民果腹问题。这些青壮年吃住在工地，不分昼夜的拼命苦干。工地上，也是彩旗招展，大喇叭里播放着样板戏，制造着大干快上的热烈气氛。

　　繁忙的劳动之余，别的青年要么闲坐，闭目养神，要么打扑克，消磨时光，要么几个人扎堆神侃，只有他兄弟二人默默走到旁边僻静处，从口袋里拿出揉卷了的课本，要么读背，要么用木棍画地，演算习题。个别年轻人看到他们这样，冷嘲热讽，闲言碎语不断，可是他们兄弟二人全然不顾，依然如此。

　　没过几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兄弟二人抓住机会，参加了当年的考试，竟然双双考中：哥哥上了师范，毕业后分到某市属高校任教，后经自己不断努力，升至教授；弟弟学了财会，毕业后分至某省属高校，做财务工作，后经过他不断努力，成了某市的领导。他们兄弟二人成了当时村上的新闻人物，许多家长教育孩子，都拿他们做榜样。

　　其实读书学习是每个人自己的事儿，需要你自觉主动去学习，而不是别人的督促和逼迫。如果你真心投入，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下去，说不定机会儿来临之时，你会收获一个意外的惊喜。同时，一个人主动去读书学习，也不是让你掉书袋去到处炫耀，而是让你面对机遇时有更多的自主选择的权利。

三

　　后来村里又出过好多读书人，有几十个人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布在全国各地，在各行各业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勤奋工作着，他们通过读书学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为家乡赢得了荣誉。但是也有极个别人，通过读书学习，跳出了农门，有了小小的职位，便忘了本，眼睛向上，忘记了生他养他的故园。

　　父亲没上过正规学校，曾在夜校学习，识得几个字，能看懂书报。他深谙读书学习的重要性，对村里上过学、读过书的人印象特别深刻。

　　作者简介：

　　王新龙，河南省新密市第一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新密市优秀教师、郑州市教育教学先进工作者。有作品散见于报刊或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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