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静悄悄，掉根针都能听到，气氛绝不亚于今天的衡水中学。不知不觉考到偃师一中俩月了。小学的时候经历了炼钢铁背矿石，大跃进吃大锅饭，来到一中学习还是挺紧张的，不少老师都戴上了眼镜，开设了俄语、代数等新课，有个历史老师讲历史事件不看课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们村让我刻钢板的韩校长嘱托我每学期的作文本都给他，学校要用，我对写作文很在意，中学和小学的大不同使我越学越有兴趣。

　　即将下晚自习，团支部书记李昭应站到讲台上，虽然我不是团员，但是每天早自习和课外活动他都给大家读人民日报，现在都等他讲话：

　　“根据盖教室的进度，椽子还不够，今天夜里都回家背椽子。”因为不影响学习，背椽子都是夜里，同学们二话不说到寝室稍加准备往家赶。

　　偃师一中往我们家省庄村没有正路，十七八里翻山越岭，我和本村的底中勋、晁全林大步流星摸黑上山，由于害怕，底中勋学着前几天县剧团在学校演的《野火春风斗古城》反派的唱腔，我闷头只顾自赶路，不知不觉到家了。先上棚上找了一根的椽子，前几天已经把好点的木料交给学校了。无所谓，反正都是人民公社的了，“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架桥梁。”

　　早上揉揉眼赶紧带点红薯又翻山到学校交椽子。

　　下午课外活动，团支部书记李昭应又读人民日报，读得很快，读完说：“现在到外面集合去洛河拉沙。”盖教室用沙可快了，已经拉了好几次了。

　　教室外十几辆胶轮车等着我们。全校十二个班各有各的招，都借来了胶轮车，二年级、三年级有能耐，有的班两辆。那时候只有铁轮车，一个大村庄的胶轮车也是有数的，现在想起来电影《青松岭》里车把式“响鞭那个一甩……”那才真是威风！

　　胶轮车一般要有身体特棒会甩鞭子的车把式驾驭，班干部身材魁梧，都驾辕，兼具车把式和高头大马作用，我们每人拉一根缰绳，驾辕的班干部不但掌舵，还指挥我们加油，特别是从洛河滩装满沙，驾辕的班干部看谁的缰绳不直就坡口批评。

　　我是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内向学生，再说一年级才十二三岁，我就纳了闷了：偃师一中二三百亩大，老房子新房子好多好多，就是放在现在也算规模够大的了，房子根本用不完，再盖那么多干啥？

　　转眼到了1960年的新学期，我们六二一班升入二年级，一排排新教室矗立起来，特别是一座漂亮的大礼堂也立在操场附近，以后作报告或者再演《野火春风斗古城》就可以在这享受了，这是我们全校师生利用课余流了一年的汗水的作品。

　　新学年开始了，我们发现一年级来的不是四个班，而是八个班，四班是正式的，还有四班是扩招的。我们村小学的老师也调来了来教代数了。新教室、老教室之间见缝插针种了好多茄子，一片绿油油的茄子争先恐后疯长，上课的就能闻到香喷喷的茄子味，尽管那年代从来不吃油。终于知道这一年风雨兼程白加黑搜集椽子大梁、拉沙是为了学校扩招。学校领导，不，县领导真是高瞻远瞩，具有战略眼光、超前意识。

　　何止我们一中扩招，估计各个中学都扩招，还办了不少职业学校，没向国家伸手要钱，听说那叫自力更生。

　　多少年后才知道，1959年秋到中学报到，在东北发现了一个高产油井，他们“创造条件也要上”，吹响自力更生进军号！半年后在一个叫林县的山坳，沟沟壕壕羊肠小道，“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引来红旗渠水滔滔。那才真叫“自力更生”！我们竟然和他们同步妖娆。

　　人的经历都是年代的产物，你经历了那个年代，就必然有那样的故事。

　　六十多年前小小年纪未必懂“位卑未敢忘忧国”之道，可我们也“有条件上，没有条件也要上”，愿下一代对那个年代的教育知晓。

　　作者简介：

　　王天均，洛阳偃师人。1966年洛师毕业在洛阳教高中二十年，后为中国石化中原油田党校高级讲师，历任全国思想政治工作科学专业委员会理事；河南省科社学会理事；河南省领导科学研究会理事，出版著作《企业管理与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企业发展与思想政治工作研究》《石油企业改革与管理探讨》等十余部。2022年获全国青少年普法教育先进个人，近期获中国石化优秀党务工作者和感动油田人物；曾获河南省领导科学研究会中青年学术骨干。在中国石油报、濮阳早报、中原石油报以及各类杂志、媒体发表散文近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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