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有一间房子，钥匙只有娘和我有，我姐我哥我媳妇都没有。而且娘从来不让我们单独进这间房子，我也不行。这是娘的要求。我们姐弟有时候私下开玩笑地说，也不知道娘藏着啥好东西。

　　婶子出殡前夜是那年冬季最冷的一夜，灵棚里也滴水成冰。准备的被子不充余，仅够他们亲兄妹用。我是骑着摩托车赶回老家的，第二天还要早起忙活事。守灵到晚上十一点多，于是我决定去那间房子里将就几个小时。

　　打开房门，拉明电灯。靠墙是一张老式床，上面堆放着我小时候娘用的铺盖。我铺展好被窝钻进去，感觉被子又沉又硬又冷，实在不舒服。抬头看见里边墙角处立着一套黑漆漆的破旧的柜橱，早听娘说过那是她的嫁妆。我忽然好奇心起，娘把这个房间看得那么紧，肯定藏着什么？或者能找到轻盈暖和点的被子也行。

　　小心翼翼地掀起已经松散变形的柜盖子，里面果然放着前几年媳妇给娘套的淡绿色的新被褥。难怪这几年我们姐弟咋也找不到，被娘藏到这里了。我轻轻摇摇头，心里暗暗地说：娘还是那么节俭，回头一定拿出来铺到娘床上去。再往下翻，柜子底部整齐地叠放着金黄刺眼的被子和银白晃目的褥子，被褥子上规规整整地摆着一套老式的衣、帽、鞋。我心里一惊，这是娘的送老衣，不知道是娘什么时候就做好了的。我的鼻子不禁一酸。后来我再次钻进那又沉又硬又冷的被窝里，闭着眼一夜无眠。

　　娘于今年元月二号下午四点半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在爹离开我们十二年后去和爹团聚了，享年九十三岁。这个冬天特别寒冷特别漫长，好多老人都没有等到春天的到来。娘一辈子刚强，很少麻烦我们，直到最后也是。爹去后，娘一直坚强地活着，坚强地呵护着自己的子孙。现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娘去陪在野地里孤独的爹了。那天，姐含泪将娘亲手给自己做的送老衣小心翼翼地放到棺木里。那天，太行垂泪卫水悲鸣。那天，野地里的风将燃烧的纸灰卷起落下落下卷起，久久不停。

　　作者简介：

　　郭永全，河南省辉县市文昌中学语文教师。热爱读书、写作、篮球和徒步。最喜爱的教育名言：教师的最大幸福就是把一群群孩子送往理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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