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志专栏 |:让你猜猜我是谁
摘要:大年二十九那天,老王扫完一整条街,刚回到出租屋,接到一个快递,尼龙袋的包裹,鼓鼓囊囊的。 老王纳闷,打开最里层的黑色袋子,是条黑脊大鱼,手感至少二十斤。鱼的鳞片已经…… |
大年二十九那天,老王扫完一整条街,刚回到出租屋,接到一个快递,尼龙袋的包裹,鼓鼓囊囊的。
老王纳闷,打开最里层的黑色袋子,是条黑脊大鱼,手感至少二十斤。鱼的鳞片已经刮过,零零星星地贴在肉上,粘着新鲜血渍,看样子是刚宰杀不久的。
老王掂量了一番,唏嘘着,这条鱼够几家人吃了。
谁呢?给他一个清洁工?他的脑海里不是没闪过他的两个儿子,他凭直觉断定,不会是他们。那俩,一个被封控在另一城市的小区,一个从工地上摔下在老家休养,哪有心情弄这个?再说,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自从老伴下世后,他和儿子之间的话愈来愈少,也不是生分,男人和男人,除了逢年过节问声好,说啥呢。
一定是谁搞糊涂了。
老王回拨了快递员的号码。对方查了下说,您是王胜利吧?手机尾号3356?
对呀。
那就没错。
老王说,年轻人,你仔细想下,哪个邮的?快递员想了想,说,菜市场卖鱼的老板发的货。
卖鱼的老板?卖鱼的老板多了,叫他往哪找?
老王恳求快递员帮打听清楚。那边回,老板记不得了,一天走几百条鱼,哪里记得住?送你,你吃就行了呗!
老王愈加不安,会是谁?老王在这所大城市没有亲戚,朋友也都是老乡和几个清洁工。谁会给他送这么大的鱼呢?
老王中间闪过一念,会不会是那个孩子家长送的?去年秋天,老王沿河边打扫,一个十一二的男孩不小心滑进河里,眼见着越挣扎越往河心走,老王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跳下去拽回了这孩子。老王不等孩子家长到就走了,回去发低热个数月,哮喘病都犯了。他根本就没留联系方式啊!
帮人就不要图回报,老王嘀咕了一句。
有那么一刻,老王想在老乡群里问一下。可是,难道就问,谁给我送了一条鱼,多那个!
纸包不住火,难道天上掉馅饼?
老王的脑海里快速地搜寻,有两个人进入视线。一个是老潘,今年老潘的儿子娶媳妇儿,老潘休了半个月假,老王替他值过班。一个是他的老板老周,有次老周在厕所吐得厉害,是他帮搀扶到办公室并收拾干净的。
老王觉得不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要弄得这么生分?
老王尴尬地等了几个小时,耐不住,终于电话“出击”了。
老何,忙呢?过年好!有时间了来聚聚。
老弟,年货备得怎样了?
小张,来家坐。
老王旁侧敲击,这些人,只字不提这鱼的事。
这个鱼有点棘手啊。他把整个鱼拎起来,铺在袋子上量了一下,88厘米长,22厘米宽,有一个小孩那么大了,浑身圆滚滚的,脊背黧黑,尾巴就有小臂那么长,只一个鱼头就够一顿的了,这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鱼了。
对这不明来处的鱼,老王犯了愁,他只有一个旧的小电饭煲,没冰箱,没案板,他不会做,做也吃不了。要是老伴在就好了,老王想起来又一阵心酸。他琢磨了下,决定拿到一个有灶具的老乡家,喊上几个留守在这儿的老伙计,改善一下生活嘛。
老王背着鱼上路了,真沉啊,他不得不驼着腰往前走,被冷风激得连连咳嗽。街道上的灯次第亮了起来,老王想起了老家过年时门上张贴的年画——一个红兜兜娃怀里抱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欢喜得像要从门上蹦下来,恍惚中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浆糊的甜糯和鞭炮的冲味儿,眼睛不觉有些发潮。年年有余,他感谢这送鱼的人,让他心里暖暖的。即便真的送错了,也让他体面,他随时准备赔出一条鱼来。他也在心底思忖,有生之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送鱼的那个人找出来!
大年夜,一个低矮的出租屋里飘满了鱼香,乳白的鱼汤里翻滚着嫩白的豆腐丁、焦糖色的花椒、翠绿的香菜和葱末,香味直抵灵魂。老王和伙计们吃得肚子溜圆,眼泪吧嗒,大伙儿都感叹说,好多年没吃过这么肥的鱼了。
老王心潮澎湃,心里仿佛有一条大鱼穿梭翻腾。从此,老王的心里有了一片海。又一年春节,老王攒了点钱,也给这个城市他能想到的朋友,每人送了一条鲤鱼,也是匿名的。
嘿嘿,让你也猜猜我是谁。
作者简介:
李学志,北京市清华大学附属中学上地小学语文教师。西北大学现当代文学硕士,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艺术报》《解放军报》《延河》等报刊,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出版诗集《微光》,小说集《目击证人》已签约掌阅。金麻雀网刊2020年度新媒体小小说优秀作家。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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