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教过一个学生，他是我老家邻居，名字叫家。我和他大哥是发小，他也管我叫哥，我就成为他的“老师·哥”。

　　小时候，家整天跟在我们身后屁颠屁颠地跑，很可爱。

　　老家村南有一条小河，名曰潦河，老家人习惯叫南河。它源起伏牛山余脉五朵山东南麓，入白河，汇汉水，归长江。当然，这是长大后知道的。

　　那时候，河床宽阔，河水清澈，细沙漫滩，草木丰茂，这里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春天，丽日高悬，暖风拂过，满目春色。我们在河滩上抽茅芽，做柳笛，还翻着跟头尽情的撒欢。笛声乍起，惊起一滩水鸟，在空中不停地盘旋、鸣叫……夏季，我们常在午后瞒着家里大人结伴去河里洗澡，摸鱼虾，捉螃蟹，打水仗。倘使遇到水蛇，便拎着蛇的尾巴吓唬同伴，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有时候钻进树林子里找蝉蜕，戳马蜂窝。最有意思的是挖“倒退”（音似）。一种生活在沙滩里的小昆虫，以倒退的姿势前进，很奇怪，这大概就是其俗称的由来。它的学名叫蚁狮，没有肛门，只吃不拉。可以入药。

　　当寻到“倒退”建在沙地上漏斗状的巢穴，先念捉辞：倒退，倒退，你吃米，我吃豆。接着五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插进沙里，趁其不备，挖掉巢穴。

　　然后一面慢慢地上下抖动手指，让细沙从指缝间滑落，一面盯着手掌心，生怕它趁机溜逃。待沙落尽，此物便现于掌中，乖乖束手就擒，如同孙猴子落入如来佛的手掌里，引来小伙伴们一阵欢呼雀跃，其中就有小弟。

　　一年冬天，路上偶遇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小亮哥，咱们上南河洗澡去吧。”我被他逗乐了，禁不住哈哈大笑。

　　后来，我到外面求学，回家次数不多，我与小弟见面机会少了。再后来，他家建了新房，我们两家距离有点儿远，所以，和他们兄弟见面机会就更少了。

　　似水流年，匆匆而逝。我们都匆忙地奔走在各自的人生路上，儿时那样的欢聚，渐渐成为奢望。寻它，只有在梦里。

　　之后，我断断续续听到些关于小弟家的零星消息。他父亲不幸去世了，他母亲去打工了。他跟着大哥过生活。

　　我师范毕业后回到家乡教书。

　　1998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回老家看望父母。与他大哥不期而遇，闲聊中谈到家。他大哥愁眉不展，哀声叹气。

　　我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才给我细说原委：家已经上初一了，因为贪玩成绩很差而辍学在家。让他上地薅草，他不干，让他丢种子，他也不干。反正是啥活儿都不想干，整天领着一群小娃娃到处玩耍，俨然一个“猴王”。

　　虽说是长兄为父，然他大哥实在拿他没办法。

　　知道我在镇中教初二，他大哥用试探的口吻说：“小亮（我的小名），真不中让家跟着你去上学吧。”

　　“好！”我爽快地答应。兄弟之托，这个忙，我一定得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这样，小弟成了我的学生。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改不了口，一直称呼我“小亮哥”。我觉得喊哥听着亲切、舒服。挺好!

　　起初，因为课程耽误的比较多，他学习起来很吃力。我对他一面鼓励，一面又严格要求。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很争气，不但遵守纪律，而且学习刻苦，成绩进步很快。

　　我暗自为他高兴，后来他考上了一所高中。

　　去上高中前，小弟来跟我道别。

　　我再三叮嘱他，咱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将来咱得靠自己真本事吃饭。到高中不要比吃穿，要珍惜时间，学习上多用功。注意处理好与老师和同学们的关系。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尽管给我说。小弟默默地点点头。

　　小弟脑袋瓜好使，脾气好，人随和，在高中还是班干部哩。我由衷地为他的进步高兴。

　　高中毕业，小弟考上了大学，我们见面不多。他大学毕业先后去浙江、新疆找工作，东奔西跑，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罪。

　　小弟一路摸爬滚打，凭着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前年春节，小弟开着车，携妻带子来看我。我很欣慰。

　　邻家小弟已长成，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生活幸福、美满。我也放了心。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与小弟之缘分，大概是因了前世千万次的回眸吧！

　　善缘如兰，清香怡人；善缘如光，彼此照亮；善缘如虹，可遇无求。得此善缘，今生幸甚！

　　诚祝小弟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

　　王宏伟，原名姜书亮，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安皋中心学校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从事乡村教育20余年。工作之余爱好书法、阅读、写作，自得其乐，曾有小文见诸报刊及网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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