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华专栏 | 只生欢喜不生忧
摘要:古代诗人描写秋月的文字有很多:“忽忆赏心何处是,春风秋月两茫然”,米芾的“秋月”让人茫然;“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白居易的“秋月”让人惆怅;“转朱阁,…… |
古代诗人描写秋月的文字有很多:“忽忆赏心何处是,春风秋月两茫然”,米芾的“秋月”让人茫然;“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白居易的“秋月”让人惆怅;“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苏东坡的“秋月”让人彻夜难眠。
那么,“秋月”以怎样的方式切入你的生活?一个人坐在你的小院子里,中秋之夜的月亮在不高的楼顶,照亮小院子里生长的植物,那些细碎的花朵,“金达莱”的花朵,在白天是粉红的绽放,月光下的粉红色是让人迷失的粉红色,触手抚摸,有月光的触感:冷艳、俊俏。
天空中有白色的云朵,让你想起许多年前秋天的那个失眠之夜,你夜半起身,诧异于窗外明晃晃一片,拉开窗帘,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月华如水,沉默如斯。
夜半的月光是静悄悄地,高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树的影子在月光下,还有那只流浪猫的影子也在月光下。
远处的马路上有夜行货车行驶的轰鸣声,更远处有火车的鸣笛声。
夜晚的喧嚣声格外清晰,这是城市独有的声音,在沉默的月光下,远去的喧嚣声挟裹着淡淡的忧伤,有一些相聚之后的离别,有一些远离故土的幸酸,还有一些去远方的冲动和冲动之后的沉默,沉默之后的心灰意冷。
你不能心灰意冷,你在月光下,虽然城市的月光大大打了折扣,虽然城市的灯光暗淡了月亮的光芒,但你知道月光依然辽阔,在北方广袤的土地上,辽阔的月光在波涌。
你在月光的波涌中,感觉曾经的芳华。
那是一个春天和你的学生们共同拥有的一次长途跋涉,从山西陵川县双底村出发,穿越红豆杉大峡谷,一路拔高去马武寨,夜宿马武寨,第二天去抱犊村,最后到八里沟,全程四十多公里。
你忘不掉马武寨的那个夜晚,月亮从群山中升起来,山里的月亮干净的让人心疼。
你和几位学生沿着村道往后山走去,沿途的农家亮着温暖的灯光,月光笼罩的山村之夜,是如此的静谧安详。月光伴着凉爽的夜风,轻轻拂过你的面孔,那份惬意,在内心涌动。
“春月”和“秋月”一样,撩拨着情感的维度,让你回到你的小院落,回到中秋月圆之夜,静静聆听秋声。
读欧阳修的《秋声赋》,最喜欢作者和童子的对话。
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一老一少,不同的人生经验,衍生出不一样的情感认同,在老者滔滔不绝对“秋声”的长篇大论中,“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虫声唧唧,这是“秋声”中的主旋律。你坐在小院子里,坐在月光下,小院子里的两小块地瓜地,藤蔓和叶子墨绿的颜色在月光下是黑黢黢的。秋虫的鸣唱在地瓜的藤蔓间,“蚱蜢”、“竹蛉”、“蟋蟀”,不知道那些低吟浅唱中是哪种虫子的声音。
你想,秋虫的吟唱中“蟋蟀”应该是最美高音,你一个人在你的小院子里倾听,月色温柔,夜空如镜。
蟋蟀的歌声变得水洗般从容而干净,“花丛月下总吱吱,正是秋声欢唱时”,安平人张志真在他的《蟋蟀》一诗中写到,欢唱的蟋蟀让秋夜的凉意有了些许温度。
蟋蟀在欢歌中曾经感觉过人的忧伤,那是在古老的诗经里,“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诗经.蟋蟀》),同样在欢唱中咀嚼过人的命运,那是在蒲松龄奇妙的笔触中,“一人飞升,仙及鸡犬”(蒲松龄《促织》),一只小小的蟋蟀竟然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百度上有一段介绍蟋蟀的文字:“常见的蟋蟀每年生一代,以卵在土中越冬。卵单产,产在杂草多而向阳的田埂、坟地、草堆边缘的土中。越冬卵于10月产下,第二年4~5月孵化为若虫。若虫蜕皮6次(即6个龄期),每次3~4天,共需20~25天羽化为成虫。成虫寿命141~151天”。
从产卵到羽化成虫,从慢慢严冬到炎炎夏日,历时七个多月,孵化、蜕皮、羽化,每一次经历,都是为成虫后秋天的吟唱积蓄能量,储蓄力量。
蟋蟀在歌唱,在北方秋天的原野里,在朴实无华的舞台上。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歌唱的日子是如此的短暂而匆忙。
秋风会起,淅沥的秋雨会来,一阵接一阵的寒意让其它虫子们慢慢蛰伏,去做春天惊蛰的梦。
但蟋蟀没有蛰伏,它鼓起强劲的双翅,演奏着一曲曲高亢华丽的乐章,它是用短暂的生命去歌唱,既是对生命的告别,又是对重生的向往。
除了在地瓜藤蔓间,还有丝瓜藤蔓,葫芦藤蔓,玛格丽特花丛和韭菜菜畦中,也有秋虫的浅唱低吟。
风的低吟在两棵桂花树上,虽然没有“桂影斑驳”,快落完叶子的疏朗俊秀,依然在月下风姿卓越。
房间里有那个小女孩的钢琴声,叮叮咚咚,流淌在中秋之夜的月色中。
小院子里种的几株玉米成熟了,饱满的玉米粒泛着白色的光泽,闻一闻有田野的香味。
用清水浸泡,一粒粒白色的玉米粒更加饱满,早餐熬大米粥,玉米粒的甜香和大米的清香配合得天衣无缝。
把收获的韭菜花清洗干净,摘几个辣椒,配上姜片,撒上少许盐巴在蒜臼捣碎,盛在白瓷碗里,淋上小磨香油。
一碗白米玉米粥,一小碗韭菜花,秋天的味道是家常的味道。
收获的韭菜和羊肉掺和在一起,吃了一顿羊肉韭菜水饺。秋天的韭菜虽然没有春韭的鲜嫩,但秋韭的味道有着秋天的醇厚绵长,一样吃出小时候的味道,吃出小时候的小喜欢。
地瓜藤蔓还在秋天的阳光下生长,叶子还没有老去,还可以蒸上一顿可口的地瓜叶菜。
洗干净的地瓜叶用刀简单切一下,拌上菜籽油和五香粉,然后是面粉,搅拌均匀上笼蒸熟,然后加盐,淋上香油,吃起来松软可口。
收获的苦瓜可以清炒,也可以辣炒,小院子里的十几棵早已辣椒硕果累累。
把新鲜的辣椒洗干净,切成小段,和葱姜蒜一起做成一道开胃菜,香醋、生抽和小磨香油是调制这道菜的灵魂。
收获的丝瓜可以辣炒,丝瓜是秋天的时令菜,也是秋天最受欢迎的菜肴之一。
想起儿时老家的那个小院落,一场接着一场的秋雨,天气变得越来越凉爽,攀爬在土墙和篱笆墙上的丝瓜藤蔓在疯长,藤蔓交织在一起,互相缠绕,攀爬的欲望野蛮而强壮。“寂寥篱户入泉声,不见山容亦自清。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宋.杜北山《咏丝瓜》)丝瓜花是黄灿灿的,是秋天阳光的颜色。低矮的土墙和篱笆墙被丝瓜藤蔓遮盖得严严实实,包括靠近土墙和篱笆墙的一些大树上,也攀爬上了丝瓜的藤蔓,满墙满树的金黄色花朵,满墙满树的绿色瀑流。
许多年后你常常想到这样的画面,故乡的秋天就是从第一朵丝瓜花开始的,小手指般粗细的丝瓜妞,几天功夫就会长到二三十厘米长。
丝瓜必须嫩着吃,长老了丝瓜里面有了丝瓜络就没法吃了,只能用来刷锅洗碗,或者卖到药店里入药。
每天早上在丝瓜藤蔓上都能寻到许多嫩丝瓜,一天的菜就有了。
那时候吃丝瓜主要是清炒或者辣炒,清炒不放辣椒,只放大葱和蒜瓣。辣炒丝瓜丝瓜和辣椒都是主角,辣椒是现成的,就晾晒在土坯房的屋檐下。
也可凉拌,把嫩丝瓜切块在开水里过一下,用蒜汁拌一下,滴几滴香油,是佐酒绝好的菜肴。
鸡蛋炒丝瓜、肉丝炒丝瓜、虾仁炒丝瓜、丝瓜鸡蛋汤是许多年以后的吃法,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家鸡蛋是用来换油盐的,平时谁家都不舍得吃,肉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几顿,更别说虾仁了,见都没见过。
你最喜欢吃的还是辣炒丝瓜,儿时的味觉根深蒂固,到饭店吃饭最喜欢点的菜就是辣炒丝瓜。
虽然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但绿色藤蔓上黄灿灿的丝瓜花在里边,故乡的秋天在里边,对故乡的回忆和乡愁在里边,咀嚼和沉思,流年如昨,物是人非。
作者简介:
崔中华,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见报刊,有散文集《教过书的人》《如果大雪封门》《一抬头满天星辉》《天秋月又满》出版。有作品入选《师心有痕》《师者行吟》《师意盎然》《师墨飘香》《师兴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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