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陈华卿:叫 魂(四)

摘要:大年三十,夜深了,偶尔传出一两声爆竹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看罢春晚的《难忘今宵》,喧嚣了一天的村子终于安静下来。 贾娴悄悄出了家门,四下里望了望,没人,扭过……

  大年三十,夜深了,偶尔传出一两声爆竹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看罢春晚的《难忘今宵》,喧嚣了一天的村子终于安静下来。

  贾娴悄悄出了家门,四下里望了望,没人,扭过头,小声招呼了一声提着方便袋的唐宝,两口子飞快地跑出胡同,向村东头的小广场走去。奇怪得很,平日里稍听得一点声音就狂叫的看家狗,这时候竟没有一个叫唤的,大概是和人一样,吃了一肚子年夜饭,早早的休息了。

  这两口子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呢?说起来有些可笑,原来这两口子是去给他们那尚未谋面的儿子“叫魂”去的。

  说起贾娴两口子,全村人都直摇头。唉!要是论过日子,俩人没得说,都是好手:能吃苦,不惜力,起早贪黑,地里没活的时候,就去水果市场兑贩水果买,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这不,今年刚盖起三层小洋楼,着实惹得同龄伙伴羡慕眼红,大家都夸唐宝娶了个好媳妇。

  贾娴的的确确能干,不仅能吃苦赚钱,就连她的男人唐宝,也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连公公婆婆,也对她敬畏三分。可是,两口子倍感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丫头片子。尽管女儿长得水灵灵的,尽管俩人对女儿视若珍宝,尽管爷爷奶奶对孙女疼爱有加,可没有儿子,对俩人来说仍是个心病。贾娴的婆婆曾怯怯地看着她的脸色说过:家里没个儿子,挣再多的钱有啥用?老唐家只有唐宝一根独苗,真真是不能断了香火的。这个婆婆真是多事,贾娴瞪了老太太一眼,婆婆赶紧闭嘴溜回自己的老窝去了。

  其实,不是贾娴不想要儿子,她也着急。这几年,两人没少看了医生,没少吃了“偏方”,也求过神,拜过佛,可女儿都上三年级了,她也没再怀上。这在他们家成了“最大”的事。爷爷奶奶急着抱孙子,干着急不敢言语,怕儿媳妇多心。唐宝两口子表面上不在乎,可也急得不得了,所以婆婆一提这事,贾娴就想翻脸,次数一多,本就厌烦婆婆的贾娴就想大吵一顿。没办法,谁让他们家三代单传呢?有时贾娴会泄气地对男人说:“这是咱俩的命,命里不该有儿子。”唐宝只是砸吧砸吧嘴,不敢说什么。

  这天,听说太平镇的丁家庄有位“神娘娘”,能通神道,善“叫魂”,许多不孕的小媳妇都去拜过,也多心想事成。贾娴听得有些心动,丁家庄她是知道的,离婆家娘家都不远。结婚时娘家娘曾让她去烧过香,当时他不相信,就没去。现在想想,有些后悔,决定去拜拜。拿定主意,用不着和丈夫商量,直接命令他开着车就去了丁家庄。“给你唐家求儿子,还不慌着点?”

  丁家庄的“神娘娘”其实也不老,和贾娴的婆婆同岁,两人小时候还一块上过“识字班”,听婆婆说两人当时还挺要好。“神娘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去的纯奶、水果也不愿意收。还是贾娴诚心地执意留下,“神娘娘”才“不得不”收下了,贾娴这才松了口气。

  收了礼的“神娘娘”贾娴说:其实贾娴两口子命里是有儿子的,但是现在有个坎。不过破解破解就没事了。贾娴不想再等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怀孕。所以,她恳求“神娘娘”给个破解法子,让儿子能早点来家里。

  见贾娴如此诚心,“神娘娘”正色告诉她:其实求子并不难,关键是要孝顺,不能不管老人的事,更不能打骂老人,这是积阴德,为未谋面的儿子积福呢!没有阴德庇护,小孩是不会去你家的。如果能改掉不孝的毛病,真心对公婆爹娘,自然就会积下阴德,也就会有儿子了。接着又给贾娴两口子讲了好些个“百善孝为先”“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并强调这都是“神娘娘”说的,她只是个传话的。

  贾娴深信不疑,她知道一个一天学没上的农村婆子不会讲这些道理。

  最后,“神娘娘”笃定地对贾娴说:“你要是能孝顺,年三十晚上,不要见人,找一个石磙,围上红纸,点上香烛,摆三样素供,磕三个头,说三声‘儿子回家了,奶奶等着抱你呢!’然后别回头,直接回家,等着生儿子吧!”

  临走的时候,“神娘娘”严肃地说,这是叫魂。给你儿子叫魂,你的不孝会吓着你儿子的,不敢跟你回家的。接着,“神娘娘”开玩笑似的悄悄说:“叫完魂,回家后的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贾娴羞红了脸。

  后来,村里的乡亲们都有些奇怪,贾娴怎么像变了个人?都把公婆请到楼上去住了。不像以前手卡腰,一蹦三尺高地骂街了。唐宝也整天很开心,嘴角都笑到耳朵梢了。

  年三十晚上,熬到夜深人静,贾娴两口子按照“神娘娘”说的,行动起来了。他们来到村东小广场,那里有个大石磙:悉心地擦拭干净,围上红纸,点上香烛,摆上供品,磕了头,叫起了魂……

  说来也怪,过了几个月,贾娴生了,还是个男孩呢!喝满月酒的时候,婆婆特意把“神娘娘”请来,听说都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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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陈华卿,山东省郓城县实验中学语文教师,郓城县作家协会会员。喜爱写作、音乐、书法。人生信仰:只要活着,就要欢乐,不忘初心,做生活的有心人。笔耕纸田三十余年,用心书写生活,记录内心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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