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彩凤专栏 | 雨 事
摘要:傍晚,天空的云灰幔似的铺展着。小雨淅沥,时断时续。这几天雨成了我居住的这个小镇的常客,洗绿了窗前榆树叶子的同时,也把湿寒带给了初夏的人们。 突然悟得,对于雨,我的文…… |
傍晚,天空的云灰幔似的铺展着。小雨淅沥,时断时续。这几天雨成了我居住的这个小镇的常客,洗绿了窗前榆树叶子的同时,也把湿寒带给了初夏的人们。
突然悟得,对于雨,我的文字是极其吝啬的。写作多年,竟然没有关于它的只语片语。这也不能怪我,大抵是因为它带给我的几件伤心事。
最先记得大约是四五岁的时候,那一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勤,老天像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哭个不停。时而疾风暴雨,倾泻如注;时而斜风细雨,抽抽噎噎;时而亦晴亦雨,变幻莫测。就是不肯给人们一个笑脸。
一个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晚上,我们小孩子蜷缩在被窝里惊恐地听外面的炸雷和雨点敲窗的肆虐。夜半时分,只觉脸上有冷的东西滴落。翻身坐起,一摸脸上竟然有水。再看父母正在用大大小小的器皿接着从棚顶漏下来的雨水。真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呢。更糟糕的是炕前的地上已经全都是水,是从老鼠洞里灌进来的。我们的鞋子成了小船,正在水上飘飘悠悠。那晚全家人都投入了淘水的战斗,一夜未眠。晴天,父亲少不了爬上房顶用稻草把被狂风大雨掀走的房草再修补一遍。一次父亲缮房竟从房顶滑到了地上,扭了腰留下了病根。母亲也闲不着,她要把窗子再糊一层新的窗纸,再刷一些桐油。那时窗子上有玻璃的人家还少。
上学后,最怕雨天,七八里的上学路都是乡间的土路,一下雨就真的变成了水泥路。没有雨具,常常是头顶一块塑料布,脚上是母亲做的布鞋,踩水便湿。即使后来父亲给我买了一双胶鞋(俗称农田鞋),走起路来也是一跐一滑的。等到了学校,鞋子就成了灌汤包,大半截的裤腿也都湿了。只能把鞋窠里的水倒倒,脱下袜子拧拧,就溻半天或者一天。多半是放学回家的时候已经干了。
其实,这些都能忍受,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下,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并不觉得怎么苦。有时还觉得好玩儿。年少不知愁滋味,嘻嘻哈哈中忍受了生活的艰辛。
雨,真正带给我愁滋味的,是我读初三的那年夏天。那年父母与别人合包了两晌地,种了香瓜。当时的情形香瓜的价格比普通的大田作物要卖得高些。父母把心血都洒到这两晌地上了。耙地,选种,育苗,栽秧,扣膜,施肥处处精心,时时关注。看着瓜秧一天天出息,父母喜不自禁。但是老天真是不作美,等瓜秧长到酱油碟大小的时候,就一直阴雨不断。地里积满了水,父母整天忙着排水,偏偏那又是一块涝洼地,自排涝的能力非常差,眼看着翠绿的瓜秧一天天变黄,打蔫,直至死去。父母的嘴上满是水泡。记得那时的我,天天在放学的路上,望着天空翻滚着的乌黑的云,心里满是泪水和绝望。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可不要再下了!最终老天爷没有给我们情面,父母急火攻心病倒了。但坚强的他们还是带病在地里补种了卷心菜和胡萝卜,由于错过了农时,这两种蔬菜也长得不好,秋后两晌地几乎没有收成,投入的本钱全赔了进去。雨,浇灭了全家的希望。由此,我深深记住了那年夏天的雨,可能那是我最讨厌的雨了。真的,我气它,恼它,恨它。
即使被那年夏天的雨伤透了心,但父母还是说,雨大了是祸害,但不下雨是万万不可的。是的,就是我们小孩子也有盼雨的时候,且不说春雨贵如油,父亲在几场春雨后种上了大田作物,母亲也在自家房前屋后的小园里撒下了各种小菜的种子,栽下了各种蔬菜的秧苗。从那时起,父亲母亲每天晚上就要给园子浇水,于是大人孩子都开始盼望天降甘霖。几场雨过后,园子就像长大的少女十八变了:小小的茄子顶了紫色的花,还有一点黄色的嫩蕊;黄瓜架上已经垂下来顶花带刺的小黄瓜钮儿了。父母说,再有几场雨,就可以吃到园子里的菜了。
下雨了,我和弟妹们一字排开站在窗台上,用手扳着窗子的下半扇(那时的窗子是上下开扇的),看院子里的雨水汩汩地顺着父亲事先开好的障豁子流进地垄沟儿,我们仿佛看听到园里的蔬菜大口喝水的声音。只见那叶子更绿了,那花更鲜了。
果然,几场雨后,园子里的菜都陆续上了餐桌。这时节,母亲的厨艺也格外发挥得好。真是巧妇遇到有米之炊。她会去土豆秧下摸出几个土豆,搭配紫茄子烧一锅土豆熬茄子;又摘几根翠绿的黄瓜切丝,拌上葱丝和自制的黄豆酱,一盆黄瓜菜就成了。我们会把香菜末拌进土豆熬茄子,就着干捞小米饭,吃的酣畅淋漓;我们还会争抢着把“黄瓜尿”(就是豆酱杀出来的黄瓜汤)泡到饭里,吃得沁人心脾!黄瓜的清香,农家酱的醇香,令人终生难忘!与我同龄的人可能会有同感吧。雨水浇灌了菜园,菜园丰盈了餐桌,餐桌丰盈了我们的味蕾。
它不仅丰盈我们的味蕾,更丰盈我们的玩趣。几场雨后,老窝瓜和白瓜的叶子也更加蓊郁葳蕤,特别是那大朵喇叭似的黄花,能给我们孩童带来玩趣。这大朵的窝瓜谎花,是蝈蝈的好食物,常常父亲给我们捉来翠绿的蝈蝈,再用麦秸扎个精巧的笼子,父亲手巧,扎的笼子各式各样:宝塔型的,乌龟型的,帆船型的。把豆地里捉来的蝈蝈放进各式各样的“宫殿”,再把一朵喷了水的窝瓜花放进去,挂在屋檐下,那吃饱喝足的蝈蝈便在阳光下尽情地吟唱了!那叫声是童年最好听的音乐!谁的蝈蝈叫的欢快嘹亮那真是一件自豪的事。
雨,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乐趣,这时就会爱它,盼它,乐它。
唉,雨呀,对它的情感真是复杂,有恨,亦有爱!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时已午夜,雨依旧敲窗,叮咚作声,簌簌有声。忽然想起了宋人将捷的虞美人听雨词。此刻我亦听雨,然既没有他少年听雨的惬意缱绻,亦无他中年听雨的飘泊悲凉,剩下的可能只有“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豁达随意了吧。是啊,如今“鬓已星星也”,一切情绪都应该调到静音模式。但心里还是真诚地希望这雨,能做“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而不做那“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恶雨,玩任性,虐苍生。
看看,刚刚还说一切情绪都应该调到静音模式,到底不能做到六根清净,感情还是需要宣泄的突破口,于是就有了这篇小文,是为《雨事》。
作者简介:
于彩凤,黑龙江省双鸭山市集贤县职业学校语文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集贤县七星诗社副社长,集贤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萧红文学院宝清中青年作家骨干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于《河南经济报》《北方文学》《新青年》《作文周刊》《映山红》等报刊杂志。获得各级各类奖项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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