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柜角的年味

慧育在线：进入岁末的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腊月二十三我们开始打扫屋子,妻子是"老板",我是帮手,先清理厨房油烟机和墙上的油污,接着又开始清扫卧室、书房.

自三年前添了二孩后,我们的生活几乎是乱如一团麻,在我们清扫期间,三岁的儿子还不断帮倒忙,你不让干啥,他偏就是干啥,忙了一大天,屋子清扫完毕.相比以前的扫屋,我们根本就是参与,现在想来当家作主也挺不容易.

虽然很累,我却大有收获,书柜角下扫出了我曾找了十多次都没找到砚台和毛笔,这可是父亲写对联的宝贝.

从记事起,每逢过年,我们家都没买过对联,父亲自编自写.我们在一边观察,他先把打好的腹稿小声念念,看是否押韵.接着数数字数,然后按字数把红纸裁好平均折叠,待一一完成后,开始挥毫.

不同的屋子写不同的对联,对联不但能体现年份,还能体现出希望和新意.尽管那时还不清楚对联的深意,但我知道了"豕"指的是猪,"犬"指的是狗.有时我还会问为什么没有猫年等,父亲也不生气,马上就给我们解释十二生肖的古时来历.还给我解释了农村古语,"狗无八年,鸡无六载"的由来和含义.

尽管从父亲的解释中,我粗略知了十二生肖与年的关系,打心底佩服父亲博学多才.虽还是有疑问,但不管怎样,这在我幼小的心灵中,使我早早知道了对联不仅富含深意、要押韵 ,写出的字还要好看,要能经得起那过年串门或串亲戚的人的评头论足,即接受时代的检验.在这久久耳濡目染之下,我们的心中从那时起便埋下了一个好读书爱书法的种子.

父亲写对联时,母亲用红纸剪窗花,她剪的各类动物栩栩如生,鼠年剪鼠,牛年剪牛.每年窗上的各类贴花从来不用到街上买.但她剪时,根本不让我们靠近,我们只能远远地看到剪刀在她手中飞舞,瞬间一个个小动物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手中.

现在想来,可能是母亲怕剪刀伤了我们的眼睛.与母亲不同的是,父亲写对联倒很乐意让我们参与,是不是有意让我们传承这家风我不得而知.父亲不仅过年自己写对联,平时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大事,父亲责无旁贷地和别人一起做账桌.

后来我们上了中学,父亲就让我们兄弟三人分别写对联.不论好坏,都要贴在门上.我们很作难,主要是怕丢人,怕写得不行,人家笑话我们.不过这个硬性任务没有执行几年,大哥分了家、二哥上了高中,都太忙了.我虽上了初中,平时看得多,练得少,也写了几年.

村里有几个对联写得好的,对我这样评价说:有潜力,有几个字写得好,其它的都是四不像,这也许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鞭策,总之由于种种原因,加上我写的字实在拿不出手,过年写对联这事就又由父亲来完成了.

参加工作后,我又开始在闲暇时练字写对联,由于住在学校,写出的对联与几位大咖相比,更拿不出手,在虚荣心的作怪下,我只能平时在家里写写小楷.后来由于工作关系,遇上了一位热爱书法的领导,他说你若能用毛笔写几年教案,就会有成就 .

我的心热上了一段,发现写小楷比写大字难得多,又由于初三教学任务紧,没能坚持几天,加上杂事繁多,这事就不得不被束之高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什么原因,写毛笔字的欲望又强烈起来.每当看到父亲那么大年龄了,但仍然坚持写对联,我为什么不能坚持?后来母亲的突然去世,我们家四年都没贴对联,当然也谈不上写对联,三年前父亲患了脑梗,行走不便……当我又拿起毛笔开始胡写,他竟然高兴的如我孩童过年时,大人给发了一块糖一样.父亲这种高兴也许是这个写对联的事得到了传承,也可能是父亲想到了那曾经厚重的岁月!

自我家的老二会走路,家里的东西从来沒安生过,也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写字的一包笔、墨、砚不见了,可能是在打扫屋时或丢垃圾时弄丢了,也可能是……我没有问,也没处问!

昨天又在扫屋中意外发现,使我格外惊喜!尽管这天我很累,但我依然高兴.

晚上很晚的时候,我一个人到街上,当转到了一家平时货物比较全的商店时,我说买瓶墨水,一个平时都很少见过的售货员(可能是新招的)怪怪地看着我,又看看挂在墙上的对联,不屑地说:"一幅对联才五块,不贵的."我走出商店,似乎听到一句"啥年代了……!"我没听清她后半句说什么,"啥年代了,自己写对联有错吗?"我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第二天,我对妻子说:"你若去县城捎几瓶瓶墨水."妻子惊奇地应了声,又忙去了!

过年这几天,天气真的一天比一天好,但突如其来的冠状病毒闹得人心惶惶,早上妻子一个人上县城购年货了,小儿子在家呆不住,刚从外边回来的大儿子在洗头,当我把车开到街上,一摸口袋,给父亲拿的东西忘了,回去拿时,发现钥匙忘装了口袋,大儿子也没带钥匙.

人至中年,怎么又是丢三落四,这是我常听到的话,干脆开车去县城.县城各小区不知何时都有人穿着防护服在值班,好容易见了在二哥家过年的父亲,在谈起以往过年中的美好往事中,我插了一句话说:从今年开始我自己写对联,并且准备天天练,父亲高兴地笑了笑,好像又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正谈得高兴,我们小区的管理人员打来电话,赶快回来,你家水管漏水了,这时我才想起,可能是大儿子洗好头时可能忘关了水箱开关!

飞速的赶到家,前天我们忙了一天的大打除基本清零,好多东西都浸浮在水中荡游,小儿子高兴的直接脱掉鞋,叭叭的踩起了水花……我们抓紧开始收拾,而我的心却早已飞向了窗外,飘向了儿时的年!

晚上,我开始自己写对联,也如当年父亲写对联时的步骤一样,先数腹稿上的字,再将红纸按每个字的平均宽度一一对折,然后开始挥毫,尽管字写得比街上卖的对联差得多,算下来这二幅对联的成本已远超街上买三副对联,但我依然高兴的如范进中举一般,贴上对联,我把我写字的视频通过二哥发给父亲,不久,二哥回复说:没见过父亲在三十这天又这么高兴.

大年初一这天,由于县城的防控形势比较严俊,为响应号召,我们取消了和父亲、大哥、二哥的团聚,我通过手机和他们一一拜年,但不知怎的,总感觉又缺少一点什么.

于是我拿起笔,展开报纸开始挥毫,说实在,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在家看书、练字挺好,这样在家过年,也挺好,真的!

作者简介:

曹学军,渑池县张村镇初级中学张村中学物理教师.喜欢读书、徒步等.尤其喜欢抒写教学中的点滴和散文、并涉猎多种文学体裁,近有多篇作品在其它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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