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月专栏 | 澧河渡口
摘要:前些天看老照片,一幅画面深深地吸引了我——澧河渡口,图片中的渡船,缆绳,船工……那个曾经在我生命烙下印记的渡口在我的脑海中苏生。 那年我该上初中一年级了,当时的初中…… |
前些天看老照片,一幅画面深深地吸引了我——澧河渡口,图片中的渡船,缆绳,船工……那个曾经在我生命烙下印记的渡口在我的脑海中苏生。
那年我该上初中一年级了,当时的初中还分为乡中和联中。我是我们村里考上乡中的三个学生之一,很是让父母自豪了一阵子。我家在澧河南,要去乡中上学,就必须渡河到澧河的北岸。而我的全世界只是塘河村,虽然我家距离澧河也就不到六华里的距离,但我从来还没有见过澧河。就连姜店乡政府所在的姜店街,我去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最多是跟着奶奶或者妈妈去换个油,买个盐,从来不敢离开大人的视线,恐怕在这个陌生的大街上弄丢了自己。
听人说起过澧河有高高的河堤,河堤上生长着比人都高的紫芯槐。河堤里面每正年月十五有踩高跷比赛。还有一个渡口,有一条能通南北两岸的大船。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那渡口的大船长什么样,是如何连接南北的。
要去学校报到了,父亲在信阳当清洁工,母亲一人侍弄十几亩田地,还有两亩地的烟田,再说她也不知道学校在哪里。同村小学校长家的女儿,比我大一岁。她来往过乡中多次,甚至还知道一些乡中老师的轶闻趣事。母亲就央求校长带上我俩一起去学校报到。
清早起来,三个人一路出发,走过四里多地玉米青纱帐。玉米笔直地站着,象斗志昂扬的战士。怀抱中的玉米棒有一尺来长,被绿色的外皮层层包裹,顶处的缨子,紫色中夹着白色和嫩黄,丰收就在眼前。微风吹过,玉米叶子相互摩挲,嘻嘻哈哈,温暖的阳光轻轻扑洒在我的面颊。我俩蹦着跳着已到焦庄村,穿过焦庄村,就是乡卫生院和面粉厂之间的小路,这条路我曾走过几回,可是再往前我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俩的后面,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看见一个长长的上坡,坡跟高。那个姐姐告诉我,坡顶就是澧河的河堤了。欢呼着跑上去,河堤两边是全是一丛一丛,挤挤挨挨长在一起,十分茂盛的植物,一眼看不到尽头。褐色光滑的茎杆和大人的大拇指差不多粗细。我猜这应该就是别人说的紫芯槐了吧。可是又不敢开口问,怕被人嗤笑。
河堤上还有一种比我家路边那种粗壮得多的狗尾巴草,草下有我从没见过的张牙舞爪的大黑蚂蚁。我以前看到的蚂蚁都是柔柔弱弱,细胳膊细腿的黑蚂蚁和黄蚂蚁。我和小伙伴们称黄蚂蚁是解放军,是好蚂蚁;黑色的叫做鬼子蚂蚁是坏蚂蚁。像这样大的蚂蚁还没有见过。我胆怯怯地躲着它们,恐怕惹毛了它们,它们会扑上来咬死我的。
下了河堤,在一大片的杨树林里有一条粗砂石子路,人们来来往往,挑担子的老人、推自行车的男人、抱孩子的女人,还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络绎不绝。校长说我们快到渡口了。
快跑几步,来到了河边,一条大河就在眼前,河面宽广,河水平静,深不可测,无声无息地往东流淌。渡船已经在河中心了,船上满满的都是人,渡口处两岸都有几个人在等待。沿着陡坡小心翼翼地的下到河边,才看清楚渡船为什么只在一条线上前进了。原来在河的两岸架有一道钢丝缆绳,缆绳穿在船头的滑轮里,人们拉着缆绳,船就前进了。
很快渡船靠岸,本来挤在岸边的人自觉的往两边散开,船上有个黑壮的男子搬起一块又厚又长的木板,搭在船帮和河岸之间。船上的人开始骚动,排着不太整齐的队伍,小心翼翼地走下船。岸上的人又聚拢到一起,小心翼翼地的拥挤着走上船。看着脚下的流水,心中发慌,脚步不敢挪动,校长牵着我的手说:“不要看河水,只看你脚下的木板。”拉我上了船。
站在人群中间,矮小的我抬头看四周,小声地问校长:“老师,这船会不会翻,我们会不会掉进河里?”校长瞪我一眼,“小孩子不要胡说。”我赶紧闭了嘴。小姐姐轻轻地告诉我:“这样的话在渡船时不能说,不吉利的,否则容易成真的。”吓得我赶紧捂住嘴,不敢大口喘气。透过人群的缝隙,看渡船,船的东头是个小小的船舱,像是一个小屋子,应该是船工的住处吧。其它的都是敞开的,平铺着厚厚的木板,这样的设计可以多站几个人吧。几个年轻人帮船工一起拉着缆绳,渡船就平稳的向对岸前进了。
到了对岸,木板搭好了,我又牵着校长的手颤颤巍巍地走下去,忽然就理解了“脚踏实地”的含义。马上就要走到我期盼已久的乡中了,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
“快点走,走过前面的桑树园就到学校了。”一路奔跑着,惊奇地发现我家的打麦场里用的木杈居然和这里桑树长的一模一样。校长看懂了我的心思,告诉我,“这叫做桑杈园。园子的主人就是专门把树修理成桑杈的形状,然后加工成木杈来卖。”感觉自己长了大见识。
在慈爱的老校长的热心帮助下,我成为了姜店乡中的一员。
在乡中读书的前两个月,每次周六放学,我都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渡口,就为了早点渡河,早点回家。乘船渡河就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了,可是每次看着流淌的河水,听着船头激起的潺潺水声,我依然担心船会翻,只有走过木板,跳到岸上的时候心里才踏实。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河水已经清浅了很多,但是船上的人依然很多,船经常会搁浅在河里任何一个地方,船工的一根竹篙是不起了多大作用的,就得有人下去推船,一个人下去推也不济事。船就在河里停留很长时间,直到有更多人下船蹚水或者推船。到了岸边,岸上的人依然挤着往船上上。为了船不再搁浅在河中,当人上的差不多的时候,船工就拿起竹篙拦住岸上的人不让上船。已经上船的人喜形于色,没能上船的人骂骂咧咧。在一片说笑声,骂声,劝导声中渡船向对岸开发。
后来的一个周末,老师告诉我们:“下周每人都要带一个编织袋,澧河渡口准备搭浮桥。”什么是浮桥?知道的同学告诉我,是把渡船固定在水面最窄,两边平坦的地方,然后用编织袋装上沙子摞成墙垛,形成栈桥,然后再与固定的渡船铺上木板连接,就是浮桥。搭浮桥的时候还让我们去河滩里装沙子呢。于是我又开始浮想联翩,浮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会和我想象的一样吗?
大家都很开心的拿了家里最大最新最囫囵的编制袋,全校六的师生一起到河滩里装沙子。女生负责撑袋子,男生就用铁锨装沙子,干得热火朝天。装满沙子的袋子由强壮的男生抬着运送到要搭浮桥的地方。想着不用上课,可以在河滩里玩上半天;想着明天就不用再渡船回家,心中的快乐都要蹦出来了。装沙子的任务完成,心中憧憬着明天过浮桥的轻松。那里还有我家的袋子,我装的沙子,心里可美。果真周末放学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横在河里的浮桥,跟我的想象居然一样。欢呼着跳跃着,蹦下浮桥,小鸟都在枝头朝我笑。
初三的时候,听到老师们在兴高采烈的议论,澧河渡口处要建桥了,是半河桥。以后过河就方便了,可以骑着自行车直接过,赶着马车过,再也不用渡船了。
我上高一的时候,在乡中上学的弟弟告诉我,澧河桥通车了,很是方便。自此澧河渡口就成了历史。渡船过河就成了回忆。后来我的一个美术老师还画了一幅画,就是澧河渡口繁忙景象。
澧河夏季常常涨水,半河桥总是被淹没,还有人因为强行通过,掉进澧河淹死。政府又在半河桥的旁边建了高架桥,我们都叫平河桥。从此一桥飞架南北,澧河天堑变通途。
多少次梦里乘渡船渡河上学,各种故事在梦里延伸,没想到今天又重见了当年的渡口。真心感谢那张照片,为我保留了时代的记忆,这是我魂牵梦绕的儿时印记,青春印记。
作者简介:
刘丰月,河南省舞阳县第二实验小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爱好读书码字,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渴望用质朴的文字轻叩轻灵的心扉,结识有同样尺码的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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