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均匀地喘口气了！

　　晚上的必修课又开始了——陪儿子读书，绘本读了一本又一本，小家伙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咱们听故事吧？

　　好呀！

　　把儿子安顿好，我也假装睡觉，好让他早点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已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只见眼前一片似曾相识的景致：

　　山隐隐，水迢迢，长路漫漫。山路在密林间穿行，山林寂寞，远处，山花红紫如晚霞，耳边鸟鸣如雨落。

　　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一阵风硬生生地倒过来，噎得他屏息良久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眼又是一秋，他不知道两年未见，家中的妻儿是否安好？大儿该弱冠之年了吧，自己记性不好，对儿女似乎总没妻子那么用心。哎——半生奔波，只求一世安稳。怎奈读尽诗书，却无力给妻儿想要的生活。

　　东郭先生，您这是去哪啊？

　　哦，哦——到前边……

　　前边？前边是哪里！东郭先生沉思片刻，抬头望望前路，山路跳跃向前。中山国！对，就是中山国！到那里碰碰运气。

　　老师，您说读书有用，可您为什么弃我们而去呢？

　　离开之前，学生们渴望求知的眼神望着他，让他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下去。回想这么多年的读书生涯，他的确受益良多，他也有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的志向，可是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境地呢？

　　又一阵风来，满地黄土随风起舞。东郭先生揉揉眼睛，定下神，眼见天色向晚，他牵起那头瘦毛驴急匆匆向前赶去。

　　咚咚咚——远处一阵平平仄仄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二里开外来了一队人马，人头马首在丛林中起伏，人马过处，尘土飞扬。

　　呀——东郭先生感到心脏骤然加速，该怎么办？怎么办？躲到草丛里？那头驴该咋办！不躲？冲撞了世子可不是小事！

　　眼见人马飞奔到眼前，东郭先生不自觉地垂衣拱手，眼观鼻鼻观心，哆哆嗦嗦地退到路旁草丛里，他的腰不自觉地弯成拱形。世子问他一句话，恍恍惚惚中他记不清说的什么，自己答非所问的回答逼走了世子。马蹄声远了，尘埃也已落定，他感到自己的腰怎么也直不起来。他一步一蹭地靠近那头驴，借助缰绳缓缓地直起了身，轻轻掸去眉间的惊慌。

　　暮色像一张网从天而降，东郭先生收藏起刚才的担心，大步向前，不敢停留。山风一阵阵漫过山岗，山路上再无声响。毛驴脖子下的铃铛声变得既安心又恐怖。

　　爸爸——爸爸——

　　声音由模糊到清晰，我惊觉。仔细看看儿子，睡得正香。

　　困意浓重，倒头又睡。

　　远处射来两束绿色的光，东郭先生眨了眨眼，仔细搜索光源的来处——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他暗自揣测：这荒郊野外哪来的绿光？是谁丢失的遥控飞机？嗤——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可笑。

　　光源越来越近了，东郭先生发现那光源似乎在微微移动。鬼火？！他不禁出了身冷汗，冷静下来一想，所谓的鬼火不就是磷的自燃嘛！再说那绿光看起来也不是燃烧的状态。

　　嗷呜——一声略带悲怆和求救的哀鸣从前方传来，声音不大，却着实把东郭先生吓得不轻。狼！一定是狼！东郭先生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悄悄转移，还是该匆忙逃离。看看随身物品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防身，哎，大意了！

　　他看狼一眼，狼默默地在注视他。他牵着驴向前走几步，那狼就向前挪几步。他们对峙了几分钟，他发现狼没有奔跑偷袭的意思，看它走路的步态似乎不够稳健。东郭先生试探性地走过去，那只狼温顺地伏下身子，尾巴轻摇。

　　草丛在眼前遮挡，它安心了许多。刚才被猎人射中的一箭刚好在腿上，它忍者剧烈的疼痛奋力奔跑，尽量和猎人拉开距离，然后它杀了个回马枪。离开猎人的视线后它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沿原路返回，它必须得向人求救。

　　山路上人本来就不多，偶尔过来一个却身材健硕，挑着扁担。它静静地守候，终于它看到那个戴着眼睛，身形瘦弱，牵着一头驴的东郭先生。它看到刚才一队人马经过时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狼觉得这个人可以信赖。它拖着受伤的腿移到路旁的草丛里。

　　长距离奔跑耗尽了它的体力，它在等待东郭先生走过来，所以它要尽可能表现出此刻的虚弱和无助。看到东郭先生在犹豫，它只能苦苦哀求。

　　东郭先生走近狼，看到虚弱蜷缩的狼和腿上的血迹，他心生怜悯，想尽一切办法把狼装在一个竹篓里，让狼的头探出篓外，以防窒息。他小心翼翼地把竹篓放在驴背上，急忙向最近的客栈走去。

　　东郭先生把狼安放在一间弃置的空房间里，然后匆匆入睡了。第二天天刚亮，他打电话报警。他记得听人讲过以前狼群在蒙古草原大肆扩张，曾引发了“剿狼行动”，导致狼的数量锐减。又通过搜索百度得知，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警察迅速到了现场，东郭先生带领他们到那间弃置的房间，却没找到狼。他又绕道房后却发现血肉模糊的驴的残骸，狼正在不远的地方酣然入睡。

　　警察把狼送到了野生动物救助站，临走时，警察说：“过几天，上级有关部门会对你进行表彰并颁发保护野生动物证书的。”

　　“那我的驴呢？”

　　警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东郭先生在秋风里瑟缩。

　　我的驴呢？我的驴呢？……

　　我惊出一身冷汗，揉揉眼睛，黑夜无声。只有东郭先生那句话在耳边回响。

作者简介：

　　孙海英，河南省周口恒大中学语文教师。周口市作协成员，有诗歌、小说、散文见诸报端，惟愿以阅读为马，找寻精神世界的桃花源。有作品入选《师者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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