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洋槐

　　一串串雪白的花朵挂满了枝头，又是一年洋槐飘香的季节。

　　穿过村里的大街小巷，偏僻胡同，路过巷尾住户，村外人家，曾经熟悉的洋槐身影已寥寥无几，难寻踪迹。曾经，洋槐树是武胜桥村的标志。谁家院落里没有三五棵洋槐？街道上，胡同里人家院落外，院前屋后，或一行，或三两株，尽是洋槐。

　　村外的寨墙上，沙岗上，空闲地上星星点点，接连成片的，是洋槐。东西横越二三里的村西千亩林场，南北纵跨三四里，浩浩然一大片，大多树种也是洋槐。春风徐来，谷雨过后，洋槐花渐次绽开，千树万树一片雪白，遮掩房屋，屏蔽院落，霸占村落，村庄荡漾在槐花的海洋里。

　　家乡是土质疏松排水良好的沙土地，洋槐喜干燥，又耐干旱贫瘠，正适合洋槐的生长。不知是洋槐选择了家乡，还是家乡选择了洋槐。洋槐极易生长，从没见过谁特意繁育过洋槐，种子生，根也生。民间有“一年一棵，两年一窝，三年一坡”之说。古人有跑马圈地，现代有拉钢网圈地，家乡则是栽洋槐圈地。

　　院子角落，墙根处，空闲院落，飘落的洋槐种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发现时，已是一株茁壮的小树。刨去树干的树坑，从坑底到坑沿，也会长出一丛丛的小树苗来。新分的宅基地，或新开垦的荒地，来年春天，人们常常从他处移来槐苗，在边界上如篱笆或栅栏般栽下。一两年的功夫就是一堵槐墙，乱枝相连，枝繁叶茂，枝上满刺，简易而绿色，人和动物也不愿靠近，宣示者主人的主权。

　　因受不了她那浓浓的香气，我不太喜欢吃洋槐花。可槐花开放的季节，又是我们难忘的美好时光。早开的洋槐有了花骨朵，我们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一串串的采下。母亲接过槐花，早晨，中午，蒸槐花、槐花丸子、槐花面片、槐花汤就端上了饭桌。

　　口袋里装满槐花，上学路上，故意朝小姑娘扬去，朵朵槐花落在头上身上，她们也不生气，还对我们笑。几家养蜂人也闻香远道而来，毗邻而居，一排排蜂箱摆满了树下。这些辛勤的邻居常常嗡嗡的来串门，落在压水井上喝水，有时不经意会给你一个热辣的香吻。养蜂人不好意思，割蜜的时候也会送给我们几块蜜吃。

　　洋槐是时令。三十年前，家乡还留有很多春地，用来种花生。花生是家乡的主要经济来源，有时清明过后，人们见天气暖和，换了单衣，就开始下种。结果天气又突然变冷，花生有时被冻死，有时被冻伤，严重影响了生长甚至不得不再次播种。后来细心的老农发现，洋槐花开放，无论谷雨前谷雨后，此时播种花生正和时宜。每当洋槐发芽，逐渐秃噜出花骨朵，人们就开始耕地，准备播种。

　　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说的就是洋槐，洋槐虽易生长，但“主侧不明，不断换头”。小洋槐长出地面不高就枝枝杈杈，几条差不多枝杈争着往上长，一丛丛，一簇簇。为了想要的栋梁之材，人们通常在众多枝条中，选出又直又粗壮的枝条，其余的枝条铲除。又把选中枝条上的小枝杈修剪掉。一株洋槐从幼苗到做檩当梁，少不了截枝断臂，千刀万剐，颇有壮士断臂之悲壮。小时候调皮，老人们就会对父母说，这些小树苗该修理修理了！

　　洋槐浑身是宝。嫩花是人们非常喜欢的美味佳肴，槐花开放时节，甚至连城里人也慕名而来。凋谢的花朵，枯落的树叶，被收集起来，是喂猪喂羊上等饲料。凋落的枯枝，截下树根树疙瘩非常耐烧，是人们蒸馍煮肉时的首选。洋槐树干挺直，木质坚硬，耐腐蚀，结实耐用。成材的树干十分金贵，人们修房盖屋，挑梁选檩，首先想到的就是洋槐。从小，我就梦想拥有一座槐梁槐檩槐椽子的堂屋。即使下房的洋槐檩条，只要长度合适，也没人会丢弃，盖新房继续使用。

　　槐花落，如下雪；槐叶落，如铺金。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当年沙岗绵延的千亩林场已销声匿迹，村子里也很少再遇见洋槐。洋槐，注定变成了记忆！

　　作者简介：

　　刘国维，山东省东明县马头镇实验小学语文教师。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东明县诗词学会会员。喜欢用文字记录家乡教育的点点滴滴，成败得失，积前车之鉴，探寻乡村教育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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