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袅袅

　　薄暮时分，我跨越远途，回到老家。夕阳垂在山际，柔和的光晕里，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先歇一歇，我去包饺子。”母亲一边说，一边系上围裙。

　　“我来生火，柴火灶做的饭更有味道。”父亲说罢，便拿起了火钳。

　　我沿着自家的楼梯拾级而上，来到了二楼的平顶。放眼望去，小村庄依偎在山水间，仿佛大自然襁褓中的婴孩，温暖，恬适。蓦然，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飘飘摇摇，氤氲在小院的上空，弥散在记忆深处……

　　幼时的夏天傍晚，放学归来，撂下书包，便拿起铁环，约上几个小伙伴，直奔村头。此时的夕阳失去了中午时的燥热，变成了一个橘红色的火球，缓缓下坠。满天云霞，火红一片，蔚为壮观。趴在菜园的石墙缝隙远眺天际，斑斑驳驳，更为奇幻。

　　“不要看了，咱们开始推铁环比赛！”随着一声吆喝，我们立即推起铁环，沿着村口的土路向西跑去。铁环撞击地面丁丁作响，耳边风声呼呼不止。我们跑到村西边的小溪，沿着小溪向南，又跑上小山坡。来到坡顶，一下子倒在草地上，气喘吁吁。此刻，夕阳落山，暮色四合。回望小村，炊烟袅袅。

　　“儿子，回来吃——饭——啦——”在众多的呼唤声中，我能清晰地辨出母亲的声音，嘹亮悠长，满是爱意，略带嗔怪。

　　于是，我们便推起铁环，跑下山坡。不一会儿工夫，就跑进厨房。晚饭照例是热汤面条。母亲的手擀面，筋道有味；自家种的青菜，清脆爽口；自家磨的香油，满口溢香。老家的汤面，滋味醇厚，令人唇齿生香，永留在童年的记忆深处。

　　深秋时节，谷物入仓，麦苗吐芽，正是农闲时光。放学路上就听说邻村李庄要放电影了，原因是有一户人家的母牛顺利产下了牛犊，并且还是母的，自然要演一场电影庆贺。

　　回到家，催促母亲早点做饭。于是，厨房上面炊烟笼罩，农家特有的饭香弥漫开来。

　　晚饭之后，夜色漫了上来。大人小孩，说说笑笑地奔向李庄。这时，附近村子的人们都在朝李庄汇聚。谈笑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乡村田野间沸腾起来。

　　渐近李庄，便听见大喇叭的声音。心情更加激动，循声跑过去，就望见打麦场上灯光闪烁，人头攒动，一面宽宽的银幕正在风中轻轻晃动。赶紧找寻合适的位置，期盼着早点开演。

　　终于，放映台的白炽灯灭了，随之亮起的是一束幽蓝的光，全场蓦地安静了，耳畔响起扣人心弦的音乐，银幕上出现了四个大字：木棉袈裟。观众不禁欢呼一声！于是，人们穿越时空，走进千年古刹，为少林弟子的善良勇敢而惊叹，为朝廷奸佞的阴险残暴而愤恨，为木棉袈裟的多舛命运而唏嘘……

　　放映台的白炽灯忽地亮了，沉浸于剧情中的人们如梦初醒，大骂着坏人，感慨着僧人，渐渐离场。走出李庄，夜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仰望夜空，群星闪烁，灿若美钻。老方丈自焚坐化的场景时时浮现在脑海中，直至走进我的梦境。

　　次日，我家的椅子靠背和桌子腿上纷纷出现了“住持”“方丈”“少林”的字迹。不用说，这是我用父亲的毛笔留下的歪歪斜斜的观影痕迹。

　　……

　　“儿子，下来吃饺子了——”厨房内传出母亲的呼唤。

　　面前，炊烟袅袅；心中，暖意融融。我知道，风筝飞得再高，总有一根线牵在手中；无论自己漂泊何处，这里都将是恒久的牵挂。

　　不远处，一只鸟，顶着朔风，钻进了枝头温暖的窠巢，再也不惧外面的寒意。

　　作者简介：

　　陈晓东，河南省驻马店市第四中学语文教师。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中学语文优质课大赛一等奖获得者，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河南省豫人语文名师工作室成员，驻马店市优秀班主任，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学语文教学参考河南站、《河南教育》《教育时报》《中学生阅读》《小学教学》《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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